岳不群将劣剑收入剑鞘,走出锻刀房时,夕阳已斜挂在洛阳城的屋檐上,馀晖将王家宅院的青砖黛瓦染成暖金色。
岳不群摸着剑鞘,心中十分满意,思忖道:此次洛阳之行,精铜已得,劣剑也迈出第一步,目的基本达成,若不是王元霸尚有要事相商,倒真可以回华山了。可既已答应小住,总得等他回来。
他摸了摸怀中的《笑傲江湖》曲谱,忽然想起什么,任盈盈和绿竹翁就隐居在附近,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了。
打定主意后,岳不群吃过晚饭,便找来王家负责打理杂务的易师爷。
易师爷是绿竹翁的朋友,想要找到任盈盈必须得通过他。
岳不群将自己想去绿竹巷的想法告知,易师爷当即笑道:“岳掌门放心,绿竹巷虽在洛阳城外,却不算偏僻,小人这就为您备好马车,明日一早便带您过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易师爷便已备好马车。
岳不群揣好《笑傲江湖》曲谱,独自一人坐上马车,随易师爷往绿竹巷而去。
马车驶出洛阳城,行至郊外,道路渐渐变得幽静,两旁的竹林越来越密,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条窄巷前。
巷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绿竹巷”三个字,字迹清雅,带着几分书卷气。
巷内铺着青石板路,两旁是高高的竹篱笆,篱笆内种满了绿竹,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格外清幽。
“岳掌门,前面便是绿竹翁的住处了。”易师爷指着巷深处一座竹屋说道,“小人就在此处等侯,您办完事后,咱们再一同回府。”
“你先回去,呆会儿我自己回府。”岳不群给了易师爷一些碎银。
易师爷鞠躬致谢。
岳不群独自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走到竹屋前,他轻轻叩了叩竹门:“晚辈岳不群,听闻前辈精通音律,特携一本奇特曲谱前来请教,望前辈不吝赐教。”
片刻后,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青布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绿竹翁。
他上下打量了岳不群一番,见他气质儒雅,不似歹人,便拱手道:“原来是华山派岳掌门,久仰‘君子剑’大名!快请进!”
没想到绿竹翁竟然知道自己,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名气的。
岳不群跟着绿竹翁走进竹屋,屋内陈设简单却雅致,案上摆着一架古琴,墙上挂着几幅墨竹图,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绿竹翁请他坐下,刚要泡茶,竹屋内侧的帘幕忽然动了动,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贤侄,来的是哪位客人?”
绿竹翁笑着回道:“是华山岳掌门,特携曲谱前来请教音律。”
说罢,他对岳不群道:“这是我家姑姑,也精通音律,岳掌门不妨将曲谱取出,一同探讨。”
岳不群连忙从怀中取出《笑傲江湖》曲谱,递到绿竹翁手中,“请婆婆指教。”
岳不群自然知道这婆婆便是任盈盈。
绿竹翁接过曲谱,与帘幕后方的“姑姑”一同翻阅。
岳不群隔着帘望过去,只见帘后那人纱布蒙面,但依稀可以看出身材绝美、容颜无双。
起初,两人只是静静看着,随着翻页,绿竹翁的眼中渐渐露出惊叹之色,帘幕后方的“姑姑”也发出几声细微的赞叹。
片刻后,绿竹翁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道:“岳掌门,此曲谱旋律精妙,意境深远,实乃音律珍品!只是其中有几处指法难点,老夫与姑姑尚有疑惑,不知岳掌门可否等待,容我们细细探讨?”
岳不群笑着点头:“前辈客气了,晚辈在此等侯便是,不急。”
说罢,他重新坐回竹椅上,目光扫过屋内的古琴与墙上的墨竹图,不急不躁。
他知道此曲一定会引起任盈盈的兴趣。
绿竹翁拱手致谢后,便掀帘走进内侧房间,将帘幕轻轻落下,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
竹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还有炉上茶水沸腾的“咕嘟”声,格外清幽。
岳不群端起桌上的凉茶,小口抿着,目光落在帘幕上,静静等侯。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偶尔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绿竹翁与“姑姑”在探讨曲谱,声音轻得象羽毛,隐约能听到“指法”“转调”等字眼,却听不真切。
岳不群也不打扰,在椅上迷迷糊糊的睡将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帘幕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铮”的琴声。
是古琴的声音,音色温润如玉,缓缓流淌而出,正是《笑傲江湖》的开篇旋律。
岳不群当即醒转,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紧接着,绿竹翁从内侧房间走出,手中多了一支紫竹长箫。
他站在竹屋中央,将箫管凑到唇边,轻轻一吹,清亮婉转的箫声便响了起来,与屋内的琴声完美契合。
古琴的温润与箫声的清亮交织在一起,时而如高山流水,悠扬舒缓,仿佛能看到青山叠翠、溪水潺潺;时而如江湖豪情,节奏明快,似能感受到侠客纵马、快意恩仇;时而又带着几分淡淡的洒脱,象是看透世事的淡然,让人听了心头壑然开朗。
岳不群坐在椅上,听得渐渐入了神。
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绿竹巷,忘记了华山的琐事,也忘记了江湖的纷争,只沉浸在这琴箫合奏的旋律中。
两人的配合默契十足,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般,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每一次转调都自然流畅,将《笑傲江湖》的意境展现得淋漓尽致。
窗外的风似乎也停了,竹叶不再作响,连茶水沸腾的声音都仿佛弱了几分,整个绿竹巷都仿佛在静静聆听这曲琴箫合奏。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琴音与箫音缓缓落下,馀韵绕梁,久久不散。
岳不群还沉浸在旋律中,许久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鼓掌赞叹:“好!真是好一曲《笑傲江湖》!琴箫和鸣,意境悠远,晚辈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绿竹翁放下长箫,脸上满是笑意:“岳掌门过奖了,多亏了这曲谱精妙,也多亏姑姑琴技高超,老夫才能有这般合奏的机会。”
“可惜。”里面的女子长叹了口气,“实在是可惜。”
“可惜什么?”岳不群不解地问道。
“可惜如此好曲,却没有好词,当今天下只怕没人能给此曲填词了。”女子心中似乎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