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许程谨收到一封从北京寄来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署名是贺知年的母亲。
“信里说爷爷身体不太好,希望我们能抽空回老家看看,老人家很想见见孙媳妇。”贺知年看完之后,将信交到许程谨的手中。
“你爷爷……”许程谨将心收拾到一旁,有些担忧的看向贺知年。
“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多了。”贺知年忽然开口,神色有些复杂,“我上次见他,还是三年前。”
许程谨能感觉到,贺知年与家人的关系似乎有些疏远。
结婚这么久,他很少提起家里的事。
“你想回去吗?”她轻声问。
贺知年沉默片刻,缓慢的点了点头:“爷爷对我有恩。我父母早逝,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听他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许程谨握住他的手:“那我们回去。”
看在贺知年因公受伤的份上,上边的请假手续办得很顺利。
在临行前,许程谨特意去服务社买了些特产,又给爷爷准备了常用药品。
火车上,许程谨靠在男人的身上,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贺知年想了想,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很严厉,但是讲道理。”
“他是老红军,参加过解放战争。”
许程谨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向他,“那你怕他吗?”
“小时候怕。”贺知年嘴角微微扬起,面上都露出了几分柔情,“每次犯错,他就让我站军姿,一站就是两小时。”
许程谨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那你一定很皮。”
“恩。”贺知年揽住她的肩,絮絮叨叨的给他说着过去的事。
火车在傍晚时分到达县城。
贺知年的叔叔来接站,看着非常的憨厚老实,长得和贺知年一点都不象。
“知年!可算回来了!”叔叔热情地拍拍贺知年的肩,又看向许程谨,“这就是程谨吧?老爷子天天念叨呢!”
从县城到村里还要坐一个小时的拖拉机。
路上叔叔一直在说家里的事,许程谨才了解到,贺知年家是个大家族,他是长孙。
贺家老宅是典型的北方院落,青砖灰瓦,院子里有棵老槐树。
等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知年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迎出来,脸上都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
“爷爷。”贺知年快步上前,扶住老人。
贺爷爷虽然年过八十,但腰板挺直,眼神锐利。
他上下打量着许程谨,目光如炬。
“爷爷好。”许程谨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立即躬敬地问好。
“恩。”贺爷爷点点头,没说什么的拍了拍她的手,“进屋说话。”
他们一周进堂屋里,这才发现一大家子人都在。
不等许程谨面临尴尬的情况,贺知年就主动为她介绍这在场的所有人。
其中就包括但不限于叔叔婶婶,堂弟堂妹,还有几个远房亲戚。
“你们好,我是许程谨。”
许程谨礼貌地打招呼,能感觉到大家都在好奇地打量她。
不知道是不是贺知年提前给大家打过招呼了,大家倒是没有象许程谨想象中的那样,不停的追问她有关于自己父母以及工作方面的事情。
这倒是也让许程谨松了一口气。
在她心里,父母就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可她也不想过多的提及自己父母为国捐躯的事,每提起一次就象是在她的心里撕开一道伤疤。
晚饭很丰盛,摆了一大桌。
贺爷爷坐在主位,话也没有多说几句,只是全程都一直在观察许程谨。
在其他人都和许程谨搭话的时候,老爷子忽然插口问了一句,“听说你是医生?”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许程谨的身上。
许程谨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却也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是的,爷爷。”
“军医?”
许程谨点了点头,硬着头皮的继续回答,“现在是,之前在地方医院工作。”
听见她的话,贺爷爷点点头:“医生好,救死扶伤。”
不知道是不是许程谨的错觉,她总感觉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亲近了许多。
难不成就因为她的工作是医生,所以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饭后,贺知年被叔叔叫去说话,许程谨在院子里帮忙收拾。
婶婶是个爽快人,一边洗碗一边跟她聊天。
“知年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
“当年要去当兵,家里都不同意,他就偷偷报了名。”
许程谨想象着少年贺知年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你们结婚时,老爷子可生气了。”婶婶压低声音,语气非常生动的说着,“觉得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
“是我们考虑不周。”许程谨回想起那天冲动领证的事情,窘迫又诚恳地说。
“现在回来就好。”婶婶拍拍她的手,“老爷子就是嘴硬,其实可惦记知年了。”
晚上,他们睡在贺知年以前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墙上还贴着泛黄的奖状,都是贺知年小时候得的。
“我在这里住到十六岁。”贺知年环顾着房间,“然后就去当兵了。”
许程谨摸着那些奖状:“你小时候一定很优秀。”
“爷爷要求的。”贺知年躺到床上,“他说贺家的孩子,不能比别人差。”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许程谨靠在他怀里:“爷爷很喜欢你。”
“恩。”贺知年低声应道,“所以他生气,气我结婚不告诉他。”
第二天,贺爷爷把贺知年叫到书房。许程谨在院子里帮婶婶晒玉米,能听见书房里隐约的谈话声。
“老爷子在训话呢。”婶婶笑着说,“每次知年回来都要来这么一回。”
许程谨有些担心:“不会吵起来吧?”
“不会。”婶婶很笃定,“老爷子疼他还来不及。”
果然,半个小时后,贺知年从书房出来,神色如常。他走到许程谨身边,低声说:“爷爷想单独跟你聊聊。”
书房里,贺爷爷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