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一夜没睡踏实。
脑子里全是事——背负式喷雾器的生产进度、农药的调配、鸭苗的调运、防治组织的搭建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喘不过气。
天还没亮透,他就轻轻起身。林婉睡得浅,迷迷糊糊问:“又要走?”
“嗯,病虫害的事等不得。”陈飞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你再睡会儿。”
院子里,赵春梅已经起了,正拿着笤帚扫院子。见陈飞出来:“锅里热着粥,俺给你盛。”
“娘,别忙了,我到部里吃。”陈飞推着自行车。
赵春梅:“记着吃饭。”
六点二十,陈飞到了指挥部。张主任已经在了,眼睛通红,显然也是一夜没怎么睡。
“陈局,这是昨晚各地报上来的病虫害情况。”张主任递过来一叠纸,“比想象的严重。皖北阜阳地区,稻飞虱百丛虫量已经达到了大发生标准。苏北淮阴,纹枯病病株率百分之十五,还在扩散。”
陈飞快速浏览。报告里附了几张模糊的照片——稻叶上密密麻麻的虫卵,叶片卷曲发黄,田里弥漫着一层灰白色的霉层。
“防治措施落实了吗?”
“农药昨天发下去一部分,但杯水车薪。”张主任说,“手动喷雾器效率太低,一个壮劳力一天最多喷十亩,还得配两个人抬水。照这个速度,等全部喷完一遍,虫早就成灾了。”
陈飞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江淮流域:“咱们的喷雾器样机,今天能出几台?”
“老杨说,如果汽油机到位,今天下午能出十台背负式,五台悬挂式。”
“汽油机我来解决。”陈飞看了眼墙上的钟,“你现在给老杨打电话,让他准备好接收。上午十点前,第一批五十台汽油机送到工厂。”
“五十台?”张主任吃了一惊。
“抓紧去办。”陈飞。
张主任转身去打电话。
陈飞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意识沉入系统。
“购买:五马力小型汽油机,五十台。铭牌标注‘上海柴油机厂1962年生产’。”
【消耗:每台800闪购币,合计40000闪购币。】
【已购买,将于三小时内送达指定地点。】
买高效低毒农药‘虫螨净’原药十吨,分装为五十公斤桶装。标签标注‘六六六粉(试验改良型)’
【消耗:每吨5000闪购币,合计50000闪购币。】
【已购买,将于六小时内分批投放至皖北、苏北物资中转站。】
“兑换:鸭苗二十万只,分装于专用竹筐,附带检疫证明。投放地点:江淮流域主要灾区县养殖场。”
【消耗:每只2闪购币,合计400000闪购币。】
【警告:本次投放规模较大,可能引起关注。是否确认?】
陈飞犹豫了一下。
但能救一点是一点。
“确认投放。分批进行,首次投放五万只,后续根据情况追加。”
【已确认。首批五万只鸭苗将于二十四小时内投放至预定地点。】
七点整,指挥部人员陆续到齐。陈飞召集紧急会议。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知道了。”陈飞站在地图前,神色严峻,“病虫害来势凶猛,传播速度快。如果我们不能在一周内控制住,前期所有的努力——整地、播种、施肥——全部白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下面我布置任务。”陈飞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第一,器械保障组,由刘援朝负责。今天下午,十五台喷雾器样机必须下线。同时,组织技术力量,编写简易维修手册,培训首批操作员。”
刘援朝站起来:“陈局,汽油机”
“上午十点到货,五十台。”陈飞说,“你派人去工厂接收。另外,悬挂式喷雾器的适配问题要解决——不是所有拖拉机都能用,要设计通用挂接架。”
“明白!”
“第二,农药调配组,由物资组长老刘负责。”陈飞继续说,“现有农药全部下发,同时推广土办法——石灰硫磺合剂、烟草浸出液。配方和技术要点,今天必须发到每个生产队。”
老刘点头:“配方已经整理好了,正在油印。”
“第三,生物防治组,由张主任协调。”陈飞说,“联系商业部,调运鸭苗。同时,组织农科院技术员下乡,指导放养管理。我要看到每个生产队都有养鸭治虫的计划。”
张主任快速记录。
“第四,组织动员组,由我亲自抓。”陈飞环视众人,“病虫害防治不是技术问题,是群众工作问题。我们要发动人民战争——以生产队为单位,组织防治突击队;党员带头,干部带头;建立‘包田到人、责任到户’的制度;开展评比竞赛,防治好的奖励工分和物资。”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最关键的是——要让农民明白,这不是给政府干,是给自己干。保住了庄稼,秋天才有饭吃;保不住,饿肚子的是自己。”
众人神情肃然。
“各组分头行动,下午四点汇报进展。”陈飞一挥手,“散会!”
陈飞回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就响了。
是李副部长打来的。
“陈飞,病虫害的情况,刘领导很关心。”李副部长的声音透着疲惫,“昨天夜里,领导召集农业、化工、商业三个部委开会,决定成立‘病虫害防治总指挥部’,由我任总指挥,你任常务副总指挥。”
“领导给了三条指示。”李副部长继续说,“第一,不惜一切代价保粮食。农药、器械、人力,要什么给什么。第二,推广新技术,但也要用土办法,两条腿走路。第三,严防死守,不能出现大面积绝收。”
“我明白。”陈飞说。
“谢谢部长信任。”陈飞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挂了电话,陈飞站起身。
“张主任,准备车,去工厂。”
他要亲眼看看喷雾器的生产进度。
工厂车间里,热气蒸腾。
老杨正蹲在一台背负式喷雾器样机前,手里拿着扳手调试喷头。见陈飞进来,他赶紧起身:“陈局长,您看——第一台完全按图纸做的,刚试过,雾化效果不错!”
陈飞接过喷雾器。整机重量比他预想的轻——老杨听了他的建议,把铁皮换成了更薄的规格,在关键部位加了加强筋。背垫用的是军用挎包改的,宽厚柔软。药箱容量二十升,装满药水后总重约二十二公斤,壮劳力确实背得动。
“试喷过吗?”
“试了。”老杨指着车间角落里一块模拟稻田的试区,“您看,雾滴均匀,覆盖范围四到六米。一台机器,一个人操作,一小时能喷三到五亩。如果两个人轮换,一天干十个小时,能喷三十到五十亩。”
陈飞点点头。这个效率,比手动喷雾器提高了五到八倍。
“汽油机什么时候到?”老杨问。
“十点。”陈飞看了看表,九点半,“准备接收吧。五十台,全部要组装到喷雾器上,今天下午出十五台成品。”
“五十台?!”老杨眼睛瞪圆了。
“老杨,现在你就告诉我,有了汽油机,今天下午能不能出十五台成品?”
老杨一咬牙:“能!我老杨就是不吃不喝,也给您攒出来!”
“好!”陈飞拍拍他的肩膀,“要的就是这句话。不过,饭要吃,觉也要睡。你倒下了,这摊子谁撑?”
正说着,外面传来卡车声。陈飞和老杨走出去,只见三辆军绿色卡车开进厂区,车上盖着帆布。
司机跳下车,递过来一张单据:“陈局长是吧?奉命送达物资,请签收。”
陈飞接过单据看了一眼——上面盖着“总后勤部装备部”的红章。他心里明白,这是系统做的安排。
“卸车!”老杨喊了一嗓子。
工人们围上来,掀开帆布。车厢里整齐码放着木箱,箱子上印着“上海柴油机厂”的字样。打开木箱,里面是崭新的汽油机,机身泛着金属光泽,铭牌上标注着“5马力,1962年生产”。
老杨拿起一台,仔细检查:“没错,是正品!这工艺,这材质,只有上海厂能做出来!”
工人们兴奋起来。有了发动机,喷雾器就不是空架子了。
“抓紧组装!”老杨喊道,“一组装药箱,二组装泵和喷杆,三组安装发动机和传动系统!今天下午三点,我要看到十五台能用的机器!”
车间里顿时热火朝天。切割声、焊接声、装配声,响成一片。
陈飞在车间里转了一圈,检查各个环节。走到装配线末端时,他看见一个年轻工人正在调试一台刚组装好的喷雾器。小伙子很认真,每一个螺丝都检查两遍。
“你叫什么?”陈飞问。
小伙子抬起头,见是陈飞,有些紧张:“报告陈局长,我叫李建,去年进厂的学徒工。”
“多大了?”
“十九。”
陈飞点点头:“这台机器,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李建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陈局长,我觉得背带可以再加宽一点。我试背过,干一天活,肩膀肯定勒得疼。还有,药箱盖子的密封性不够好,颠簸的时候可能会漏。”
陈飞仔细看了看他指的位置:“你说得对。背带加宽,药箱盖子加密封垫。这些改进,你能做吗?”
“我能!”李建国眼睛亮了,“我会改!”
“好,这台机器就交给你改进。”陈飞说,“改好了,算你的功劳。”
李建国激动得脸都红了:“谢谢陈局长!我一定改好!”
离开装配线,陈飞找到老杨:“刚才那个李建,是个好苗子。你多带带他。”
老杨笑了:“那小子是机灵,肯钻。就是年轻,经验少。”
“经验是干出来的。”陈飞说,“给他压担子,让他成长。”
“明白。”
中午十二点,陈飞在工厂食堂简单吃了口饭——两个窝头,一碗白菜汤。吃饭时,他听见工人们议论。
“听说南方虫灾可厉害了,一晚上就能吃光一片稻子。”
“咱们这机器赶得上吗?”
“赶不上也得赶!没了粮食,大家都得饿肚子。”
“陈局长真是能人”
陈飞默默听着,心里沉甸甸的。工人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都在拼命。他这个当领导的,更不能松懈。
吃完饭,他给指挥部打了个电话。张主任汇报说,农药已经下发百分之六十,土办法配方全部发出;商业部回复,可以从浙江调运十万只鸭苗,但需要五天时间;农科院派出了三十人的技术指导队,今天下午出发。
“鸭苗五天太久了。”陈飞说,“告诉他们,两天内必须到位。车皮不够,用军列;没有车皮,用汽车拉。”
“明白!”
“另外,”陈飞想了想,“把我们自己的鸭苗投放计划提前。首批五万只,明天就到。你通知各县,做好接收准备。”
“五万只?”张主任声音都变了。“收到,马上去办。”
下午两点,第一台改进后的背负式喷雾器下线。李建亲自背上机器,在试喷区演示。加宽的背带确实舒服多了,药箱盖子加了橡胶垫,密封性良好。喷出的药雾均匀细密,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好!”老杨带头鼓掌。
陈飞走上前,从李建手里接过喷雾器,也背上试了试。重量分配合理,背带不勒肩,操作手柄位置顺手。
“李建,你立了一功。”陈飞说,“这台机器的改进方案,要推广到所有产品上。”
“是!”李建挺直腰板。
下午三点,十五台喷雾器全部下线。其中十台背负式,五台悬挂式。悬挂式的适配性做了改进,设计了通用挂接架,能适配工农-7型、东风-12型等常见拖拉机。
陈飞当即决定:五台悬挂式发往皖北阜阳——那里虫灾最重,而且有拖拉机基础;十台背负式,五台发往苏北淮阴,五台留在大兴作为培训用机。
“技术员跟车走。”陈飞吩咐刘援朝,“每个点派两个人,不仅要教使用,还要教维修。零件带足,工具箱配齐。”
“是!”
“另外,”陈飞说,“编写简易培训手册——怎么启动,怎么配药,怎么清洗,常见故障怎么排除。要图文并茂,字大点,让识字不多的人也能看懂。”
“已经在编了,今晚就能印出来。”
下午四点,装载喷雾器的卡车驶出工厂,奔赴灾区。陈飞站在厂门口,看着车队远去,心里默默计算时间。
阜阳距北京约八百公里,卡车昼夜不停,明天中午能到。淮阴近一些,明天上午能到。也就是说,最晚后天,这些机器就能投入实战。
但病虫害不等人。
回到指挥部,陈飞立刻召集会议。各组汇报进展:
器械组:十五台喷雾器已发出,第二批三十台明天下午能下线。汽油机还有三十台库存,够用。
农药组:现有农药全部下发,土办法推广情况良好。但农民反映,石灰硫磺合剂配制复杂,容易出错。
生物防治组:商业部调运的十万只鸭苗已启程,预计三天后到。农科院技术指导队已出发。
组织动员组:各地已建立防治突击队,但积极性不一。有的地方干得热火朝天,有的地方还在等靠要。
陈飞听完,迅速做出部署:
“第一,土办法要简化。”他对技术组的李研究员说,“把石灰硫磺合剂的配制过程,分解成几个简单步骤。制作量具——用竹筒、碗做量杯,用木棍做搅拌棒。让农民一看就会,一学就懂。”
“好,我马上改进。”
“第二,鸭苗到达后,分发要快。”陈飞对张主任说,“按受灾面积分配,重点保障虫灾重的社队。同时,推广‘联户养鸭’——几户合伙养,轮流放牧,降低管理难度。”
“明白。”
“第三,组织动员要抓典型。”陈飞站起来,“张主任,你联系新华社,请他们派记者下去,报道防治工作搞得好的地方。把经验总结出来,宣传出去。对于等靠要的地方,要点名批评。”
“这会不会太严厉?”张主任有些犹豫。
“慈不掌兵。”陈飞说,“现在是什么时候?生死存亡的时候!不严厉,不较真,害的是老百姓!”
会议室里一片肃静。
“散会。”陈飞挥挥手,“各自去忙。”
众人离开后,陈飞独自站在地图前,久久不动。
距离病虫害防治的窗口期,还剩四天。
四天,要控制住几百万亩农田的虫害。这可能吗?
陈飞闭上眼睛,意识再次连接系统。
“启动【区域态势感知】,覆盖江淮流域病虫害重灾区。分析当前防治措施效果,预测未来三天发展趋势。”
【启动消耗:4000闪购币。】
【信息收集中生成专项分析报告:】
当前措施效果评估:
机械喷雾:尚未大规模应用,效果待观察。
土办法防治:局部有效,但可持续性差。
生物防治:鸭苗未到位,尚未发挥作用。
病虫害发展趋势预测:
未来72小时,江淮流域气温22-28度,湿度70-85,极有利于病虫害繁殖扩散。
48小时内:必须将虫口密度压制在临界点以下。
72小时内:必须完成第一轮全面防治。
96小时后:病虫害将进入爆发期,防治难度倍增。
陈飞睁开眼睛,手心全是汗。
48小时。两天时间。
他抓起电话,拨通了李副部长的号码。
“部长,我需要更多授权。”陈飞开门见山,“病虫害发展比预计的快,我们必须采取更果断的措施。”
“你说。”李副部长的声音很严肃。
“第一,请求军方支援。”陈飞说,“请空军派飞机,进行空中勘察,实时监测虫情扩散。请防化部队出动,协助农药喷洒——他们有人工降雨的设备,可以改装成农药喷洒设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飞机洒农药?这国内没有先例。”
“没有先例就创造先例!”陈飞急道,“部长,人工喷洒太慢了!等我们一亩一亩喷完,虫早就成灾了!飞机作业,一架次能覆盖几百亩,效率提高百倍!”
“技术上有把握吗?”
“有!”陈飞说,“苏联有过相关经验,美国也在用。我们可以借鉴,也可以自己摸索。关键是——要快!”
李副部长深吸一口气:“好,我向中央请示。你等消息。”
“第二,”陈飞继续说,“请求全国支援。非灾区的农药库存,全部调往灾区。农药厂开足马力生产,原料国家统筹。所有农机厂,优先生产喷雾器零件。”
“这个我可以协调。”李副部长说,“化工部、一机部那边,我去打招呼。”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陈飞顿了顿,“请求实行‘战时管制’。”
“什么意思?”
“在重灾区,暂时实行物资、人力统一调配。”陈飞说,“所有喷雾器、农药、柴油,由防治指挥部统一调度。所有壮劳力,由生产队统一组织。所有技术力量,由指挥部统一派遣。打破地域界限,打破部门界限,集中力量打歼灭战!”
电话那头传来李副部长起身踱步的声音。过了足足一分钟:“陈飞,你知道这个建议的分量吗?‘战时管制’,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一旦实施,会有很多阻力,很多非议。”
“我知道。”陈飞说,“但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部长,如果我们按部就班,按常规办事,等程序走完,庄稼早就没了。到时候饿死人,谁负责?”
又是沉默。
“陈飞,”李副部长,“我支持你。但这个决定,需要中央批准。你现在就起草报告,把理由、方案、风险、预期效果写清楚。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报告。”
“是!”
挂了电话,陈飞立刻铺开稿纸。钢笔在纸上疾书,字迹潦草但条理清晰:
《关于在病虫害重灾区实行应急统一调配的请示》
一、当前形势严峻性(数据支撑)
二、常规措施局限性(效率分析)
三、应急统一调配方案(具体措施)
四、预期效果与风险评估
五、请求中央批准并授权
写到最后一部分时,他停住了笔。风险一栏,他如实写下:
“1可能引起地方反弹,认为侵犯自主权。
2统一调配可能出现失误,造成资源浪费。
3若防治失败,责任将全部集中于指挥部。
4可能被扣上‘瞎指挥’‘命令主义’的帽子。”
写完了,他看了一遍,没有修改。实事求是,成败在此一举。
报告交给张主任,立即送印、上报。陈飞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晚上七点,李副部长打来电话。
“陈飞,报告领导看了。”李副部长,“中央批准了你的方案,但有几个条件。”
“您说。”
“第一,范围限定在皖北、苏北、豫东三个重灾区,其他地区不实行。”
“第二,时间限定为七天,七天后自动解除。”
“第三,成立监督组,由纪委、审计部门派人参加,确保调配公平透明。”
“第四,你要立军令状——七天之内,虫口密度下降50以上,病株率控制在10以下。能做到吗?”
陈飞没有丝毫犹豫:“能!”
“好。”李副部长说,“命令今晚下达,明天开始执行。陈飞,我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别让我失望,别让中央失望,更别让老百姓失望。”
“请部长放心,请中央放心!”陈飞立正,尽管电话那头看不见。
命令以特急,发往三省。同时,新华社播发通稿:《中央决定对重灾区实行应急统一调配,全力打好病虫害防治歼灭战》。
消息传开,震动四方。
有人拍手叫好:“早就该这么干了!各自为战,什么时候能治住虫?”
有人忧心忡忡:“统一调配,会不会一刀切?咱们的情况特殊”
有人暗中抵触:“这是剥夺生产队自主权,违背政策!”
但无论如何,命令已经下达。战时机制,开始运转。
晚上九点,陈飞接到阜阳前指韩卫民打来的电话。
“陈局,五台悬挂式喷雾器到了!”韩卫民的声音嘶哑但兴奋,“我们连夜调试,明天一早就能下地!另外,您调拨的‘改良六六六粉’也到了,效果比普通的好得多!”
“好!”陈飞精神一振,“喷洒效果怎么样?”
“试喷了一亩,雾化好,附着强。就是油耗大,一台机器一天要二十公斤柴油。”
“柴油我解决。”陈飞说,“你们现在有多少台拖拉机能用?”
“全县能用的有八十多台,但很多是老旧的,动力不足。”
“动力不足的,改做运输——拉水,拉药,拉人。动力足的,全部装上喷雾器。”陈飞说,“另外,组织人力,用背负式喷雾器补漏——机器喷不到的地头田角,人工补喷。要全覆盖,不留死角。”
“明白!”
“还有,”陈飞想起一件事,“飞机洒农药的事,中央已经批准了。明天可能会有空军飞机到你们那里勘察,你们做好配合。”
“飞机?”韩卫民愣了,“真真用飞机?”
“真的。”陈飞说,“所以你们要抓紧地面标识——在需要喷洒的地块,用石灰画十字,飞机能看到。同时,组织警戒,防止群众进入作业区。”
“好,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陈飞又联系了淮阴、徐州、宿县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一个个指令发出去。等全部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
张主任端来一碗面条:“陈局,您一天没正经吃饭了。”
陈飞这才觉得饿,接过碗大口吃起来。面条是清水挂面,只放了一点盐和葱花,但他吃得格外香。
“你也回去歇会儿吧。”陈飞对张主任说,“明天还有硬仗。”
“您不回去?”张主任问。
“我就在这儿眯会儿。”陈飞指了指办公室里的行军床,“万一有情况,能及时处理。”
张主任知道劝不动,便不再多说,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陈飞和衣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推演明天的每一个环节——飞机勘察能否顺利?地面配合能否到位?农药喷洒效果如何?群众会不会有抵触?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