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凉菜先上来了。天禧暁税旺 吾错内容
赵朝援亲自给每个人都倒满了酒,那是一种足有三两容量的白瓷杯。白花花的二锅头倒进杯里,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队员,最后落在了陈屹的身上。
“弟兄们!”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今天这顿饭,有两个意思!”
“第一,是庆祝咱们一队,漂亮地拿下了‘和平里密室杀人案’!打出了咱们刑侦一队的威风!”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欢迎咱们的新同志,陈屹!”
赵朝援的手重重地搭在陈屹的肩膀上,“这个案子,小陈是首功!没有他,咱们现在可能还在为李宝才的死因抓瞎呢!是他,用他的脑子,用他的本事,带着我们,把藏在阴沟里的凶手给揪了出来,还为国家追回了一件国宝!”
“所以,这第一杯酒,我提议,咱们大家,一起敬我们的功臣,陈屹同志!”
话音落下,所有队员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端著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屹。
“来,小陈,我们敬你!”
“陈哥,以后多带带我们!”
“喝了这杯酒,就是亲兄弟!”
一张张朴实而真诚的脸,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呼喊,让陈屹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融入了这个集体。
他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迎著众人的目光,诚恳地说道:“赵队,各位大哥,你们太客气了。第一墈书罔 首发案子能破,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刚来队里,很多东西还要向大家学习,以后还请各位大哥多多指教。”
说完,他仰起头,将杯中那三两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火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呛得他差点咳嗽出来,但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好!”
“痛快!”
看到陈屹这么给面子,赵朝援和队员们都轰然叫好,纷纷仰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气氛,在这一瞬间,彻底燃了起来。
一顿接风宴,直吃到月上中天。
桌上的盘子已经见了底,四个二锅头的空酒瓶歪歪斜斜地立著。
除了陈屹因为实在酒量有限,只喝了第一杯,后面都在以茶代酒外,赵朝援和队里的一众老刑警们,个个都喝得面红耳赤,舌头都有些大了。
但所有人的情绪都异常高涨。
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聊著以前办过的案子,吹着当年在部队里的牛,整个饭店的角落里,都充斥着他们豪迈的笑声和喧闹声。
陈屹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
他能感觉到,酒精的作用下,这群平日里不苟言笑、神经紧绷的汉子,彻底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压力,露出了最真实、最可爱的一面。
他们会因为一个笑话而笑得前仰后合,也会因为回忆起牺牲的战友而突然沉默,眼圈泛红。
这就是一群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陈屹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小小陈”赵朝援喝得最多,走路都有点晃了,他搭著陈屹的肩膀,大著舌头说道,“你你今天表现得很好!非常好!是是块好钢!我我没看错你!”
“赵队,您喝多了。”陈屹连忙扶住他。
“我没多!”赵朝援一挥手,差点把自己给甩出去,“我我清醒得很!我跟你说,小陈,咱们当警察的,图图什么?不就图个念头通达,不就图个朗朗乾坤嘛!”
“你今天,就让我的念头,通达了!”
他用力地拍著陈屹的胸口,眼神里满是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和期许。
“好好干!以后以后这刑侦队,就得靠你们这些有文化、有脑子的年轻人了!”
说完,他脚下一软,要不是陈屹和旁边的小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差点就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赶紧的,把赵队送回去!”
“老李,你家近,你送送他!”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的赵朝援架了起来,几个同样喝得东倒西歪的队员也互相搀扶著,准备离开。
结账的时候,赵朝援掏钱的动作还很豪爽,但数钱的时候,数了好几遍都没数对,最后还是陈屹帮他付了钱。
一顿饭,花了将近三十块钱,这在1978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陈屹看着赵朝援那张干瘪下去不少的钱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走出饭店,夜晚的凉风一吹,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酒意也醒了几分。
“小陈,你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小王问道。
“我就在局里分的单身宿舍住,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陈屹说道。
公安局给新来的单警,都分配了单身宿舍,就在离局里不远的一栋筒子楼里。
“那也行,路上注意安全。”
众人互相道别后,便三三两两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陈屹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这个时间的城市,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像21世纪的都市,即便到了午夜,依旧灯火通明。
街道两旁,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偶尔有晚归的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
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混杂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陈屹紧了紧身上的警服,慢慢地走着。
酒精的后劲开始上涌,让他感觉有些头晕,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一栋五层高的红砖筒子楼出现在眼前。
楼道里黑漆漆的,感应灯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物。陈屹摸著黑,走上三楼,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
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股熟悉的,略带些霉味和灰尘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水泥地面,白灰墙壁。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掉漆的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用来储物的旧木箱,就是全部的家当。
书桌上,放著一个搪瓷脸盆和暖水瓶。墙上,还贴著一张《大众电影》的封面,是当时正红的女演员刘晓庆。
简陋,但干净。
陈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楼,大部分窗户都已经熄了灯,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像夜空中的星星。
他看着这片陌生的夜景,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他想起了21世纪的家,想起了那间宽敞明亮的书房,想起了书架上那些还没来得及看的犯罪心理学专著,想起了那个虽然唠叨但总是给他留着一盏灯的母亲
那些,都已经是回不去的过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夜风,努力将这股突如其来的伤感压了下去。
不能回头看。
人,总要向前走。
他关上窗,拉上窗帘,脱下外套,随意地挂在椅背上,然后简单洗漱一番,便躺了下来。
原本是想捋一下案子的,但迷迷糊糊间他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