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殿主,”楚辰看着苏念,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认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子,一对平凡父母眼里,那个总被盼着早点成家的儿子。”
他目光望向远处,仿佛看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城。
“我家在江市的一个小县城,父母攒了半辈子钱,盖了一栋三层小楼,说是留着养老,也给我当婚房。年前我带罗敏回去,他们高兴得象是了却了天大的心愿,又咬牙在城里给我们买了套新房……”
楚辰说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些曾经的希望如今都化作了心酸。
“我和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天天被父母念叨: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啊?什么时候结婚啊?你看那谁谁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那谁家的孩子,都上中学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最戳心的细节:
“有一次我在家,起床忘了叠被子。我妈进来帮我收拾房间,一边整理着被角,一边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满怀期待地轻声说了一句:‘这活儿……以后啊,就该是你媳妇来做了。’”
“走吧。”
苏念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温柔而坚定地拉起楚辰的手,牵着他走向巷口那辆低调的奥迪a6。她的动作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她拉开车门,让楚辰坐进副驾,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然后,她俯身,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本子,在他眼前轻轻一晃,眼角眉梢带着一丝狡黠而勇敢的笑意:
“你看,我连户口本……都带上了。”
阳光通过车窗,在她恢复青春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历经轮回的沧桑守护者,也不是便利店里的文静女孩,只是一个下定决心要和他共度此生的女人。
以前有罗敏,万载前更有那六七位绝色夫人……
但至少此刻,这条回家的路,他身边的位置,是完完全全属于我苏念的。
张铁山默默地将礼物放进后备箱,然后坐进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载着一段跨越万古的缘,驶向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小县城。
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七个小时。
当奥迪a6缓缓驶入楚辰老家宽敞得足以停下三四辆车的院子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的馀晖给三层小楼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院子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蹲在屋檐下,不知拿着谁的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惊动了他。
小男孩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从副驾下来的楚辰,眼睛顿时一亮,扯着嗓子就朝屋里兴奋地大喊:
“外婆!外婆!舅舅回来了!”
他喊完第一句,小脑袋一转,又看到了从驾驶位下来的、容貌靓丽的苏念,以及从后备箱拿出大包小包礼物的张铁山。
他愣了一下,随即象是明白了什么,用更大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雀跃补充喊道:
“——还带了舅妈回来了!还有个叔叔!”
小孩清脆的喊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瞬间传遍了整栋小楼。
“少玩点游戏,对眼睛不好。”楚辰笑着,亲昵地捏了捏外甥胖乎乎的小脸蛋,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他抬起头,看向闻声从屋内快步走出来的父母。
父亲依旧是他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是背似乎更驼了一些,他看见儿子,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有关切,但所有情绪都习惯性地压在心里。
母亲则脸上堆满了惊喜和期待的笑容,目光在楚辰和苏念之间来回扫视。
“爸…妈…”楚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楚母心直口快,看着儿子身边容貌气质出众的苏念,又看了看她身后提着礼物、身形精干的张铁山,忍不住直接问道:“小辰,这两位是……?”
“握草!”楚辰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刚才光顾着紧张,完全忘了提前给张铁山编个身份!
说是兄妹?一个姓张,一个姓苏,怎么编?说是朋友?带个这么像保镖的朋友回家见父母,也太奇怪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尴尬瞬间…
苏念脸上立刻绽放出得体又亲切的笑容,极其自然地向前半步,轻轻挽住楚辰的手臂,对楚母柔声道:
“阿姨您好,我叫苏念。”她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张铁山,语气轻松地解释道:“这位是张哥,是我表哥,正好开车送我们回来的。他一会儿还得赶回去忙呢。”
她的话语流畅自然,瞬间化解了尴尬,并将焦点重新引回到自己和楚辰的关系上。
楚母一听,疑虑顿消,脸上笑开了花,连忙热情地招呼:“哎呀,原来是念念的表哥啊!快别站着,赶紧进屋喝口水!这一路辛苦你了!”
楚辰暗暗松了口气,侧头看向苏念,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伯母,您太客气了,我就不进屋坐了。”张铁山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憨厚而略显局促的笑容,“我就是怕我家小……”他话到嘴边,差点习惯性地说出“小姐”二字。
苏念在一旁,眼神立刻扫了过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张铁山心里一凛,舌头打了个转,赶紧圆了回来:“……怕我家小妹一个人开车累,路上不安全,就陪她一起来看看。现在人送到了,我也就放心了。”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但那份过于明显的躬敬和保持距离的姿态,却让心思细腻的楚母和沉默的楚父对视了一眼。
两位老人心里几乎同时“咯噔”一下,冒出了同一个念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和不安:
“这小伙子……说话做事这么客气周到,还特意陪着来,是不是觉得咱们家条件一般,有点……看不上眼,所以连口水都不愿意喝,急着要走?”
这种来自底层家庭的敏感和自尊,在这一刻被无声地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