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李爱国来到卡车运输队。
晨会的时候,老司机们都围着他询问上夜大的事儿。
听说还要做家庭作业,那些司机们都笑得前俯后仰。
“单林!你个扫盲班肆业的主儿,还好意思笑话人家大学生?”
看到牛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那些司机们一哄而散,纷纷发动车辆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爱国,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跟在师傅身后,李爱国挠着后脑勺小声嘀咕:“扫盲班肆业到底是啥水平?”
“就是阿啵呲嘚念不明白呗。”牛山推开木门。
“”
李爱国刚站稳,就见牛山从抽屉里摸出支钢笔:“拿着用,写作业得有支象样的笔。”
“啊,谢谢师傅。”李爱国有些惊讶,一根钢笔在供销社至少得两块钱。
牛山又递过来几个本子。
“以后你的学习用品咱们运输队包了,好好学,争取成为咱们运输队第一个大学毕业生。”
“中午就在这儿写作业,省得被他们吵。对了,你半个月没回家了吧?明天食品站拉猪饲料去你们公社,顺道回去看看。”
“谢谢师傅。”李爱国连忙双手接过本子,心情也兴奋起来了。
这次回去得想办法找找收山货的门路。
还有家里的那个弹弓也快撇叉了。
爱富总觉得不好用,得再做一个新弹弓。
上午在厂里面倒短的时候,李爱国在后勤仓库用两根烟换了几根钢筋带到了钳工车间。
跟钳工车间的老王叔打了招呼,趁午休机器空转的空档给折弯了。
缠上宽皮筋,后面还做了个皮兜子。
拉长了宽皮筋,试了试,力度比原来的弹弓大许多,是个好东西。
“李司机,都配手枪了,还玩这小玩意儿?”
正对着屋顶瞄着,武装部的陈部长走了过来。
“是陈叔叔啊。”
李爱国收起弹弓:“陈叔叔!手枪威力太大,一开就伤人,弹弓有时候更顺手,我在公社用惯了。”
“也是这个理儿。”
陈部长点点头,直截了当,“这会儿有空没?厂里民兵正练队列呢,你去给指导指导?”
陈部长这几天认真读了李爱国搞出来的民兵训练条例,越读越觉得切合实际,今儿正好遇上,可不就想抓个壮丁嘛。
“指导说不上,我们公社里的民兵训练就是土把式。”
“这车估计要装到中午了,走。”
李爱国感觉自己现在就象是共享单车,还是没上锁的那种。
不过这年代就这样,用人都是直接招呼。
轧钢厂有个专门举办运动会的大操场,有足球场那么大。
李爱国跟着陈部长赶过来的时候,厂里面的民兵们正在一个武装部干事的命令下,进行齐步走。
李爱国站在操场边,眯着眼瞧了半晌,忍不住摇头。
民兵们确实卖力气,骼膊摆得笔直,脚步迈得挺大,可就是不在一个调上。
武装部干事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口令,却感觉自己象是在赶一群鸭子。
“陈部长,您瞅着没?”干事抹了把汗,苦着脸过来。
“这些同志干活个个顶呱呱,可一到齐步走,就跟没了魂似的,怎么教都不齐。”
陈部长皱着眉点头,转头看向李爱国:“爱国,你们公社里的民兵是怎么训练队列的?”
“走不齐,就得想法子逼他们走齐。”
陈部长还没回答,一个年轻的干事就笑了:“李司机,这是人不是机器,哪能逼着走路,你越是逼他们,他们越是走不直。”
这回李爱国还没接上话,陈部长就先骂上了:“你不懂就别瞎说。”
骂完人,陈部长转头看向李爱国说道:“李司机,你在公社里有什么招数,尽管拿出来。”
“都是些土法子。”李爱国没有打包票。
“土法子治大病。”
陈部长冲干事使了个眼色:“把红袖箍交给李爱国同志。”
李爱国从干事手里接过红袖箍,喊停了训练,围着那些民兵们转了一圈。
这民兵的素质其实比公社民兵好多了,没有缺骼膊少腿的。
这批民兵大部分来自钳工车间,易中海和贾东旭也在其中。
易中海看到李爱国过来脸色当时就绿了。
这小子不会趁机找麻烦吧?
他下意识的去拦着贾东旭,可惜为时已晚。
贾东旭一眼就瞅见了李爱国,心里立马不痛快了,骂道:“这不是李爱国吗?咋跑到这儿充大瓣蒜了?”
李爱国本来没有注意到两人,这会顿时乐呵起来了。
“贾东旭同志,出列!”
贾东旭磨磨蹭蹭地站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咋?想公报私仇?”
“平日里你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不跟你计较,今天你得喊我什么?”
李爱国将绣着民兵教官的红袖箍抖了抖,戴在了骼膊上。
真不拿教官当干粮了?
贾东旭脸憋得象猪肝,半天挤出三个字:“教官好!”
“民兵是纪律队伍,冲撞教官该怎么罚?”
李爱国主持过公社民兵训练工作,知道训练没效果就是缺了点敬畏心,正想找个典型杀杀威风,没想到贾东旭自己撞上来了。
“领导!他李爱国要打击报复!这小子公报私仇!”
贾东旭脸都白了,指着李爱国冲陈部长喊。
易中海在后头暗骂徒弟没脑子。
李爱国是陈部长请来的,质疑他不就是打领导的脸?
果然。
陈部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可没那么好的性子,上前两步。
一脚踹在贾东旭屁股上,把人踹得一个趔趄:“教官的命令就是纪律!违抗命令,罚站!”
易中海见状,连忙举手:“报告教官,请求发言。”
李爱国点点头:“准许发言。”
易中海恳求道:“贾东旭年轻不懂事,大家伙都是一个厂的工友,要以团结为重。”
李爱国板起脸:“易中海,这是民兵训练场,不是四合院吵架斗嘴的地方!
训练没效果就是因为大家伙没把这当回事,真到了战场上,不守纪律是要死人的!”
陈部长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呢回事。
这帮工人压根没有意识到他们这些民兵,将来也有可能上战场,把训练当成了玩闹。
陈部长看向易中海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了。
易中海后槽牙都咬酸了,连忙赔笑:“教官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低,回头我写检讨!”
李爱国冲他笑了笑:“老同志,好好练,等会儿看您表现。”
易中海打了个哆嗦,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家伙属狗的吧。
只是此时他已经不敢再帮贾东旭说话了。
另外一边,贾东旭已经被两个干事带到了台阶上。
李爱国正琢磨罚站能算啥惩罚,扭头一看贾东旭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这小子单脚站在了一块砖头上玩金鸡独立,头上还顶了一块砖头,砖头掉了,还得捡起来重新放在头上。
得,陈部长这惩罚还挺有创意。
贾东旭此时脸色涨红,心中恨不得手撕了李爱国。
不过贾东旭倒是不着急,等会这队列训练没效果,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告李爱国迫害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