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点点头,脱下已经汗湿的粗布裤子。
露出锻体功小成之后更显精悍的腿部线条。
馀蕙兰拧干布巾,动作细致而温柔替他擦拭。
微烫的湿布拂过他棱角渐显的肩背、紧实的胸膛……线条分明的腿。
擦洗完,馀蕙兰将水倒掉一些,又兑了些热水。
她拉着江晏坐下,自己则蹲下身,捧起江晏的脚,放入温热的陶盆中。
温软的双手仔细搓洗着江晏的脚,水声哗啦,在夜里格外清淅。
昏黄的灯光下,江晏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嫂嫂。
她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脖颈上那道紫红勒痕在灯影下依旧刺目。
他俯身,轻轻握住了她正替他擦拭脚踝的手。
馀蕙兰的动作顿住了,抬起眼。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映着对方的身影。
她反手,也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馀蕙兰放下布巾,“夜深了,叔叔快歇息吧。”
两人相携起身,牵着的手并未松开。
油灯被馀蕙兰轻轻吹熄,黑暗笼罩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间小小的里屋。
那张旧木床,成了这冰冷世界里的一方温暖天地。
被褥下,两人紧紧相拥。
馀蕙兰温软丰腴的身子紧贴着江晏初显精悍的胸膛。
远处,梆子声在死寂的黑暗中规律地响着。
江晏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馀蕙兰的脸,轻声开口说道:“嫂嫂……给我说说城里吧,城里……是什么样子的?”
馀蕙兰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她沉默了片刻。
“城里……”她的声音很轻,“很大很大……奴家也说不太清楚。”
“不象咱们棚户区,一眼望到头都是矮房烂泥地。”
“城里分内城和外城,外城还被高高的墙分开了好多好多地方,叫坊墙。”
“那些墙,比咱们的木围墙还要高,还要厚实,不让随便走出去。”
“奴家……奴家是女子,从小就没怎么出过家门,爹说,女子要守规矩。”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遥远的迷茫,“家门口那条巷子,青石板铺的,下雨天也不沾泥。还有……还有城里的田地,跟外面的田地不一样。”
“不一样?”江晏来了兴趣,手指无意识地在她光滑的身上轻轻摩挲。
“恩。不是一大块一大块摊开的。是……是一层层的,像搭起来的架子。”
“奴家小时候,爹带着去过大户人家,隔着他们家的花园墙,远远瞧见过。”
“田地在架子上,一层一层的,有的种粮,有的种菜,还养着鸡鸭。”
“具体怎么弄的,奴家也不懂,只知道那样能在很小的地上,种出很多的粮食来……”
立体种植?
江晏心中一动。
这清江城的农业技术,似乎比他想象得要先进。
这或许解释了为何城里能供养那么多人。
“嫂嫂的爹……是做什么的?”江晏轻声问,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是个教书的先生。”馀蕙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坊里开了一间小私塾,教几个蒙童认字……”
“城里的税收得重,家里虽然清贫,但爹待奴家极好。娘……娘在奴家很小的时候就病没了。”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后来……后来爹也病了。有一天,突然闯进来几个人,凶神恶煞的,说要带奴家去给什么老爷做妾抵债……”
“爹跪在地上求他们……可他们……”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江晏背后的衣衫,声音颤斗,“他们一脚……就一脚踹在爹的心窝上……爹他……他当时就倒下去,吐了血……没……没多会儿就……”
滚烫的泪水滴落。
江晏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箍进怀里。
“他们把奴家抢走了……”馀蕙兰的声音象在梦呓,充满了恐惧,“当天晚上,那个……老爷……他就死了。”
“进门时……喝醉了……被门坎绊了一下就摔死了……然后……然后奴家被卖给了另一个人……结果……结果那人也……”
“他们都说是奴家克的……说奴家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克死了男人……”
“没人敢要奴家了……他们把奴家赶了出来……赶出了城……”
“奴家……没有地方去……没有活路了……”
“后来……奴家就跳了河……想着一了百了……”她想起了那刺骨的河水,身体在江晏怀里颤斗着,仿佛再次被那冰冷的河水淹没。
“然后……是大牛哥……把奴家从河里捞上来的……他的手……好暖……他给了奴家……一个家……”
提到江大牛,她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愧疚,更有无法言说的悲痛。
江晏静静地听着,胸膛起伏。
他能感受到嫂嫂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苦难。
城里,对她而言,并非天堂,而是充斥痛苦的牢笼。
而棚户区,虽然贫瘠,却因为有了大哥的援手和此刻的相依,反而成了她唯一能感受到活着的地方。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坚定地说道:“都过去了,嫂嫂,以后,我会守着你,谁也抢不走。”
黑暗中,馀蕙兰抬起朦胧的泪眼,点了点头。
她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依偎进这个温暖的怀抱,仿佛要将自己整个融入进去。
“梆……梆……梆……”
远处的梆子声依旧在敲,但此刻听在两人耳中,似乎不再那么刺耳。
江晏的目光越过黑暗,仿佛看到了高高的城墙。
馀蕙兰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江晏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
他闭上眼,却并无睡意,脑海中思绪翻腾。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哨音。
江晏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一下,又缓缓放松。
天亮了。
江晏睁开眼,便看见嫂嫂馀蕙兰已经醒了,一双杏眼带着初醒的朦胧,温柔地凝视着他。
见他醒来,她脸上立刻浮起红晕,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叔叔醒了,奴家……奴家今日想去城墙下的集市。”
江晏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力量在体内奔涌的感觉清淅无比,左臂伤口已经结痂,开始发痒。
15点的体质让他的自愈速度快了不少。
他看向馀蕙兰:“嫂嫂,我跟你一起去。”
馀蕙兰有些惊讶:“叔叔今日不去营地?”
“中午再去。”江晏穿上那双露着脚趾头的草鞋,抬起脚晃了晃,“我还没去过集市,正好去看看那边的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靴子买一双。”
馀蕙兰顺从地点点头:“好,一起去。”
两人简单洗漱,吃了点冷饼子垫了垫。
馀蕙兰将不知什么时候洗干净,又补好的守夜人制服拿来给江晏换上。
衣服和裤子上身,江晏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