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螫领着一头雾水的彪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那只熊仔嘴里吭吭唧唧的,还要跟着,被李惊螫一个腿绊子给撂倒在地:“赶紧跟你老娘吃松籽去。”
这熊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个玩伴儿,疯起来没完,把李惊螫的上衣都撕破了。
回村这一路,李惊螫心情不错,他似乎又摸索出自己的一项新技能,虽然还有待进一步验证,没准这只黑瞎子是特例呢?
要真是全都管用的话,那他以后在林子里还不得横着走啊?
到了家,把药材给老妈炮制,李惊螫就把松塔都晾上,这些基本也就够了。
采来的山葡萄,也封到一个小水缸里。
江雪看到儿子的上衣扯出几个口子,又紧张兮兮地在他身上查看一番,就手背上有个伤口,李惊螫说是不小心划伤的。
遭遇黑瞎子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说的,省得老妈担心。
江雪一边用缝纴机给儿子砸衣服,一边念叨:
“彪子家的新房子盖完了,就是瞧着有点空旷,得找个木匠,做几件家具,就是咱们大队没木匠,怎么也得去公社那边请人。”
没啥特殊情况,等猫冬儿的时候,就得给彪子成亲。
他们这边,嫁娶这种事情,通常都放在冬季,这时候是农闲,有都是时间。
不说像城里什么六十四条腿儿的,起码吃饭的炕桌,碗架子和装被褥的炕琴这些得有吧。
“做家具啊,交给我啦。”李惊螫觉得自己应该能行。
“瞧把你能的。”江雪也没当真,七岁小孩能干木匠活,开玩笑呢吧?
她哪知道,自家好大儿可是认真的。
几天之后,李惊螫就淘弄来一套木工的工具,锛凿斧锯齐全,连墨斗子都有,还附带厚厚的一本木工大全。
东西是李红梅赞助的,她姥爷是退休的老木匠,家什齐全,再说了,李惊螫是给她干活,可不得大力支持。
李惊螫还真在当院子搭个架子,开始干活。
正好这几天彪子晚上去看青,白天要睡觉,李惊螫暂时也不准上山,就在家消停做家具吧。
起因是一群野猪下山祸祸苞米,还把一名看青的社员给弄伤了,大腿上戳个血乎连拉的窟窿,还好没伤到骨头。
队长决定增加看青的力量,四小队第一勇士彪子,自然被抽调过去。
现在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下旬,秋收正式拉开帷幕,社员们又进入到起早贪黑模式,连学校都放了农忙假。
江雪和李建国也都跟着去割黄豆掰苞米,没工夫管孩子,也就任凭李惊螫折腾。
倒是小胖墩领着几个小娃娃,给他站脚助威。
“惊螫哥,先来一截甜杆儿。”
小胖墩还扛着一根长长的甜杆,这玩意从外表上看,跟高粱一模一样,所以也叫甜高粱。
李惊螫轻轻掰下来一截,扒掉外面一层皮,咬下来一块,在嘴里大嚼。
这里面的汁水十分甘甜,很受小娃子们喜爱,这年头,能吃的甜东西不多。
小娃子们馋得狠了,青苞米杆子也能啃两口,那玩意稍稍有点甜味,但是不好吃,骚了吧唧的。
吃了一根甜杆,李惊螫就决定先练练手儿,两辈子加起来,他还真没做过木工。
于是弄了一块板子,用刨子推平,就开始下锯,这年头可没那么多电动工具,纯手工制造。
感觉还行,推刨子的时候十分顺畅,锯木头也不用使太大的劲,这主要归功于李惊螫特殊的能力,就算没这些工具,也能弄个大差不差。
小胖墩瞧着简单,也上去试试,结果倒好,推不动刨子,拉了两下锯子,骼膊就酸了,只在木头上留下浅浅的几个锯齿印儿。
剩下那几个小娃子还直起哄:“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口唱大戏,小胖墩也要去……”
“你还是上旁边吃甜杆吧。”李惊螫把他给撵一边拉去了。
然后拿起锯子,吱嘎吱嘎,很有节奏的声音响起。
锯响就有沫儿,下边就有锯末子纷纷扬扬的,不大一会儿,一把小木头手枪就做好了。
木头手枪做的十分精巧,上面的枪筒是中空的,后面还带着一个木头大拴,用胶皮套做动力。
勾死鬼连接着一个小木头槽儿,可以固定大拴,轻轻一勾,大拴就被击发,啪的一下,撞击在枪筒儿上。
里面可以放个泥球啥的,就会被发射出去,能打好几米远呢。
这下子把小娃子们可乐坏了,你也要他也要,小胖墩也想要。
四喜子就有意见了:“杨天宝你都有烟火枪了,还跟俺们抢。”
“都有都有。”李惊螫也是越来越熟练,几分钟做一把,很快,小娃子们人手一个,全都乐颠颠地跑了。
李惊螫也越来越有感觉,正好看到弟弟李重阳在那玩推出来的刨花子,就有了主张。
刨花子推出来都是一卷一卷的,李重阳不停地展开,弄断,玩得还挺高兴。
“重阳,给你这个拿着玩。”李重阳听到大哥叫他,就傻呵呵地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大哥把一个木头猴子递给他,小猴子的四肢都是活动的,四周有个架子,最上面有两股线儿,小猴子的双手固定在在线。
只见大哥轻轻用手一捏框子下边的两根小木头,小猴子就开始翻跟头,把李重阳给瞧得嘎嘎直乐。
这种玩具玩起来简单,李惊螫就让弟弟自个玩去。
李重阳的叫声,把负责做饭的李谷雨和孟飞飞也给吸引来,瞧着木头猴翻跟头的玩具,也都稀罕八叉的。
李惊螫笑笑,找了几节圆木,抄起凿子,一阵木屑翻飞之后,两个胖娃娃就出现在眼前。
“哇,是葫芦娃!”孟飞飞忍不住拍手大叫。
“这个是火娃,这个是水娃!”李谷雨对葫芦娃更熟悉,看到它们葫芦上的标记,立刻便认了出来。
俩丫头一人一个,这个要喷火,那个要吐水,玩得不亦乐乎。
“赶紧做饭,一会还得去地头送饭呢。”李惊螫吆喝一声,俩丫头这才美滋滋地把葫芦娃装进兜儿。
午饭是烙饼卷鸡蛋,李惊螫还用肉丝炒了个芹菜,一起夹到饼里,然后给爸妈送了过去。
等他送饭回来,他们几个小娃娃和瞎二爷才开饭。
李重阳新得了个玩具,吃饭的时候还不忘捏两下,结果当啷一下,把饭碗碰到炕沿,又摔到地上。
饭碗是搪瓷的,结果摔迸漆了,气得李谷雨直数落弟弟:“看咱妈回来打不打你屁股就完了。”
李重阳打小就皮,举着木头猴朝姐姐捏了两下,小猴子翻跟头的时候,都快踢到李谷雨脸上了。
“没事,等吃完饭,我给小弟做个不怕摔的木头碗。”李惊螫摸摸李重阳的小脑瓜,“好好吃饭。”
李重阳还真就听他大哥的话,开始专心干饭。
等到了天黑,精疲力尽的李建国和江雪才回到家,晚饭已经做好,彪子都吃完去看青了。
晚饭烀的土豆,还有窝瓜,都挺面的,表面都开花。
又蒸了一些茄子,用大酱一拌,撒点葱丝蒜末。
最后还有一大碗鸡蛋焖子,把土豆怼碎,拌点鸡蛋焖子,再撕点葱丝,揪点香菜,一起拌乎拌乎,吃着还挺香。
当然,也可以用大生菜叶或者白菜叶包起来,再放点小米饭,这就叫打饭包。
这些菜加在一起也有个讲儿,名字叫做:大丰收。
李惊螫还煎了几条咸鱼,给父母补充营养。
江雪也很是欣慰:孩子们都懂事,早早就把饭给做好。
扒拉了两口饭之后,她才发现:“重阳用的饭碗哪来的?”
李重阳也宝贝个不得了,捧着饭碗舍不得撒手:“大哥!”
“给妈妈看看,重阳的饭碗真好看。”江雪夸了两句,把饭碗哄到手里。
这是一个木碗,江雪用手蹭蹭,光溜溜的,比瓷的还滑溜呢。
在看看造型,十分圆满,没有一点三扁四不圆的。
而且最妙的是,四周还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
准确说,不是刻的,而是浮雕出来的,正好省得手滑。
“惊螫,这真是你做的?”江雪有点不敢相信,这说是工艺品都有人信,太精致了。
李惊螫淡定地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大饭包,递给老爸。
李建国早就见怪不怪,乐呵呵地接过饭包,对妻子说道:“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
德性,大儿子还是老娘生出来的呢,江雪便开开心心吃饭。
等到第二天,李惊螫这才正式开工。
社员们起五更爬半夜的,忙活了二十多天,好歹算是把庄稼都划拉到场院,剩下的就不那么着急,慢慢打成粮食。
大伙终于缓了一口气,三春没有一秋忙,这话一点不假,就差点没把人累死。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八月节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简直把人都忙傻了。
不过每当大家望向生产队的场院,看到一垛垛黄豆,一堆堆金灿灿的苞米,一穗穗火红的高粱,心也就变得格外安稳,所有的疲劳,都化作丰收的喜悦。
稍微清闲一下,社员们也有了时间关心村里的大事,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彪子家的新房落成。
全村第一个砖瓦房,那必须去转转。
仨一伙俩一串的,不少婶子大娘,大姑娘小媳妇,就开始往彪子家溜达。
鸟枪换炮,说的就是彪子家,宽敞明亮的三间大砖房,瞧着就眼亮。
窗户都是双层的,通过玻璃,往屋里瞧瞧,然后大伙就都愣住了:不是,彪子这一屋子家具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