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大院里边,果然停着一辆绿色的吉普车。
娃子们立刻蜂拥而上,全都围着瞧稀罕。
这年头,机动车辆本来就少,就象他们公社,也就几台拖拉机。
这种212吉普车,只有县领导级别的,才有乘坐资格。
“去去去,一边玩去。”小队会计白老转,大声吆喝着娃子们
李惊螫也看到了树荫下乘凉的老田头,穿着一身肥肥大大的西装,脚上也换了皮鞋,就是他多年养成的马倌儿气质,明显和衣服不配套。
旁边有几个人陪着,李惊螫只认识队里的杨队长,剩下的,估计就是公社或者县里的干部。
不过李惊螫很快就发现,这里边还有一个中年人,打扮和作派明显与众不同,估计是陪同老田头的岛国人。
“老田头,你也太抠了,咋不给俺们买点糖涅?”四喜子大声嚷嚷着。
“对呀!”娃子们使劲嚷嚷,他们可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
老田头脸上也有点尴尬,他习惯性地摸摸口袋,里边啥也没有。
“去去去,都远点扇着。”一名看样子是公社干部的人,开始驱赶这些不懂事的小娃娃:什么老田头,人家现在是田中先生。
李惊螫乐呵呵地瞧热闹,还扒了一根乌米,慢悠悠地啃着。
果然,那个疑似岛国人的家伙,低声和老田头嘀咕了几句鸟语。
老田头就朝李惊螫招招手:“过来,伊田先生要看看你手里的高粱乌米。”
李惊螫把装乌米的篮子交给四喜子,还小声告诉了他几句,四喜子就乐呵呵地凑上去:“老田头,你们想吃乌米啊,一块钱一根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穷疯了吧?公社的刘主任负责陪同外宾,在场的还有一位主管文化方面的副县,刘书记就感觉有点丢脸,一把夺过篮子:“对待外宾要有礼貌。”
四喜子也立马开始放大招,躺在地上,打着滚地嚎:“抢东西啦,小鬼子又来抢咱们东西啦!”
看得李惊螫都有点憋不住乐:瞧不出来啊,这四喜子挺有表演天赋。
他之所以叫四喜子出面,就是因为对方年龄小,换成李惊螫,还真干不出撒泼打滚的事儿。
这下子,搞得在场的官员们都很被动,还是那个叫伊田的岛国人哈哈笑了几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呦西,我滴买。”
说完在身上翻出来一张钞票,递给四喜子。
四喜子立马就不哭了,接过钱仔细瞅瞅,好象是一张十元的,于是向李惊螫确认了一下之后,就给对方查乌米。
可惜这小子不怎么识数,根本就数不明白,最后索性抓了一把,塞进对方手里。
那位伊田还真剥了一根,眯着眼睛细细品尝,不时点点头,嘴里还用本国语言和老田头说着:“田中君,可以好好品尝一下,等到回国之后,就吃不到了。”
其实也不是吃不到,主要是吃不起。
这个伊田隶属于一个农产品株式会社,这次收购山野菜就是他们的手笔,尝到这么好吃的乌米,他也想试试,能不能增加这方面的生意,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保鲜问题。
可是老田头在这边生活了几十年,吃乌米都快吃吐了,于是使劲晃晃脑袋。
四喜子得了钱,一溜烟跑没影儿。
伊田尝了两根乌米,就和陪同人员交流了一番,在得知乌米的产量有限之后,也就渐渐息了这个心思。
李惊螫一直旁观,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他准备看看再说。
来了客人,生产队这边当然要供饭,还特意把公社食堂的大师傅给带来,弄了一大桌菜,十分丰盛。
屋里一桌人吃饭,外面一帮小家伙趴着窗户扒眼儿,都馋得直淌哈喇子。
其中还有一大盘子小鸡炖蘑菇,瞧着十分诱人。
岛国人对菌类情有独钟,那个伊田吃得格外香甜。
“吃吃吃,咋不吃毒蘑菇药住你。”一个娃子馋得受不了,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这倒是给李惊螫提了个醒:真要是混点致幻的干蘑菇进去,还真能叫对方出丑。
不过对方现在没招惹他们,也就暂时没有必要,只是给李惊螫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这招,用来阴人好象挺不错的。
娃子们光眼馋吃不着,也就散了,李惊螫倒不是在这瞧嘴,主要是想摸摸对方底细。
刚才都听老田头说了:再过几天,他就要回国,很是留恋了生活几十年的地方,今晚要在这留宿一宿。
李惊螫估摸着,对方要搞事情,可能也是晚上,于是也就先跟着小娃子们散了,他的心中,隐隐已经有了些猜测。
等到晚上,李惊螫一家继续围坐在蜡烛周围,各自做着自己的功课。
江雪也放下家务,开始全面进行复习。
这次李建国从首都回来,带回来最新动向,已经有人在讨论恢复高考的事情,无形之中,也给这两口子增加了不少信心,当然还有紧迫感。
所以李建国这次出门,带回来最多的东西,就是书籍,各种书籍。
有写作方面的,也有一些名着,剩下的就是一些复习资料。
用李建国的话来说:“还是我大儿咂有先见之明!”
李惊螫练了会字,就跟老妈说了一声,今天去彪子家睡,然后就出了门。
他偶尔也会去彪子那,所以江雪也没想太多,反正两家挨着。
出了门,外面是月黑头,李惊螫的身影,很快就没入到暗夜之中。
在生产队的马棚旁边的小屋里,老田头载歪在炕上,地上唯一的板凳上,则坐在那个伊田。
这屋子实在太脏了,要不是有田中答应的好处,伊田早就和那些陪同人员一起回县里。
两个人时不时地聊上两句,都是用日语交谈,也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油灯息了,陷入到漆黑和寂静之中。
接近凌晨的时候,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屋里出来,蹑手蹑脚,走向村外。
生产队在村子的西边,所以也没惊动屯子的狗,一切都静悄悄的。
不大一会,两个人就来到了木头山的脚下,其中一人扭开手电筒,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然后,老田头的声音就响起来:“就是这棵老榆树下边,东西就在这埋着呢。”
另一个人用日语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挖掘声。
两个人轮班用铁锹挖着,好半天,这才传来当的一声轻响,老田头激动地低语一声:“找到啦!”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嘎嘎两声怪叫,惊得那两人一哆嗦,齐齐抬头观望。
扑啦啦,是扇动翅膀的声音。
老田头嘴里咒骂一句:“妈个巴子的,肯定是夜猫子!”
于是低头准备继续挖宝,结果往坑里瞧的时候,老田头嘴里忽然“妈呀”一声,那个伊田,同样是一声惊呼。
在手电筒微弱的亮光下,只见在他们刚才挖出来的坑里,忽然多了一颗硕大的头颅,一双巨眼,似乎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老田头俩腿直哆嗦,说话都变调了:“这这这,这好象是个木头。”
猛然间,他想起了木头山的传说,吓得他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无所畏惧!”伊田还给自己壮胆呢。
结果就在下一刻,坑里的木头脑袋忽然动了,一边转圈,一边凌空飞起。
扑通扑通,伊田吓得坐在地上,老田头则直接吓跪了。
偏偏越是害怕,还越想看,伊田手里拿着手电筒,哆哆嗦嗦照过去。
好家伙,只见那个木头脑袋飞起来好几丈高,然后缓缓落下。
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庞大的身躯,那身躯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草人。
“哈哈哈,还我头来!”草人仰天大笑,笑声冲破黑暗,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伊田和老田头直接就给吓尿了,他们都想起了关于那位将军的轶事,莫不是显灵了?
“宵小之辈,竟然还妄想窃取宝藏,杀!”只见草人奋力将手一挥,在这黑夜之中,透出无边的杀气。
那两个人就觉得脖子一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吓得他们把手里的铁锹和手电筒也给扔了,连滚带爬,就往村子的方向逃窜。
就这,还啪啪啪的,被一通狂抽,后背和屁股都肿了。
一路逃回村子,冲进老田头的小屋,砰的关上门,这两个家伙都蜷缩在炕沿下边,浑身瑟瑟发抖,象两只丧家犬一般。
而在他们刚才挖掘的地方,还立着那个巨大的草人。
只见草人肚皮上的蒿草被扒开,然后一个小脑瓜从里边钻出来,呲牙一笑,赫然正是李惊螫。
“我瞧瞧是什么宝贝?”李惊螫直接捡起铁锹,跳进坑里,可以看到,里边有两个坛子,已经被挖出来大半。
不错不错,这俩免费的劳力表现不错。
坛子不算大,就是那种腌咸菜的普通小坛子。
李惊螫把坛子周围的泥土挖走,他没敢贸然打开坛口,谁知道里边有没有什么生化武器?
于是远远操控着一条草绳,把坛子的封口弄开,用手电照了一下,里面白花花的,都是袁大头。
李惊螫稍稍有些不满,还以为是什么好宝贝呢,搞得这么神秘。
又打开另外一个,这次是金灿灿的,都是一条一条的黄金,应该就是以前用的大黄鱼。
凑合吧,好歹算是没白忙活。
李惊螫嘴里嘀咕着便宜话,便伸手去抱坛子,结果他才尴尬地发现,他的小骼膊小腿儿,根本就抱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