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螫看到老爸老妈都满面红光,老弟活泼健康,也就安心。
而李谷雨则用凉水投了手巾,给爸妈擦汗,果然是小棉袄。
江雪先屋里屋外踅摸一圈,看到家里一切都好,于是就把李惊螫他们好好夸了一顿。
晚饭都已经做好了,炖的豆角,李惊螫又炒了一盘鸡蛋,一家人这才开饭。
饭桌上,主要是听李建国和江雪讲。
建国同志这次改稿还算顺利,《伤痕》已经正式被采用,连稿费都带回来,一共二百多块呢。
有钱了,自然也买了不少东西,多数都是给孩子们买的,每人一身新衣服,李惊螫还得了一双回力鞋。
最终,李建国还是没回父母家,在他心目中,只有小山村的这座茅草房,才是他的家。
而江雪那边,也带回来不少东西,都是姥姥和姥爷给孩子们准备的。
她的手腕子上,也多了一块电子表,还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递给李惊螫:“这是你小舅特意送给你的,爱惜着点,可千万别弄坏喽。”
李惊螫接过来瞧瞧,有点看不上眼:“妈,这玩意从港岛那边进货,都是论斤称的,成本连一块钱都不到,不值钱的。”
江雪有点不信:“你小舅说,这一块电子表,要卖好几十块钱呢,看时间方便,还不用天天早上起来上劲儿。”
电子表最初兴起的时候,在这边的价格确实高,李惊螫希望,小舅能顺利积累第一桶金吧。
父母都回来,李惊螫这个小当家也就正式卸任,又可以进山了。
这不,一大早,刚撂下饭碗,小胖墩就来了,说是要采野果子去。
江雪知道他们外出这段时间,儿子守家,估计也憋坏了,就吆喝一声:“去吧,别往远跑,把小雨和飞飞也领着。”
李惊螫就拎着个小面袋子出门,一走一过,顺便就在道边撸点车前子,这玩意也可以入药。
而且收购部也收这玩意,就是车前子的种子颗粒实在太小,想要凑一斤,那可费老鼻子劲了,小娃子又都缺乏耐心,也没谁乐意撸这个。
李谷雨和孟飞飞则各自挎着个小筐,准备多采点野果子。
一共十多个娃子,一起出了村,彪子啥事没有,也跟着瞎溜达。
刚出村,就发现二柱子蹲在道边,大伙上去一瞧,原来也在那撸车前子呢。
小胖墩招呼了一声:“二柱子,走啊,上山玩去。”
“你们去吧。”二柱子摆摆手,继续干活。
他家比较困难,这娃子比小胖墩他们懂事多了,撸点车前子,多少也能贴补家用。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没错。
“那等俺们回来,给你带点野果。”小胖墩还是比较仗义的。
时间已经进入到阳历的八月份,野果子陆陆续续都下来了。
李惊螫经常在这附近的山林转悠,最是熟悉不过,很快就找到一片小灌木,上面结着蓝莹莹的小果子。
“山都柿!”小胖墩大叫一声,蹲那就开造。
其他娃子也都差不多,先吃个够再说。
山都柿是他们这边的叫法,其实就是野生的蓝莓,只不过个头比较小,但是滋味更浓。
类似的还有一种蓝色的小野果,个头稍大一些,型状是长圆形,当地叫山茄子,学名蓝靛果,味道有点发苦,没有都柿好吃。
樱桃好吃果难摘,不过到了李惊螫这,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拎着小筐转悠一圈,就弄了半筐回来,把李谷雨给高兴够呛。
等娃子们吃得差不多了,一个个小嘴巴都染成深紫色。
继续往前溜达,有人又发现了灯笼果,不过娃子们都嫌弃这玩意太酸,看到嘴里就冒酸水,吃了还倒牙,没几个摘的。
一般都是村里怀孕的小媳妇儿得意这个,李惊螫也就顺手采了点,老妈比较喜欢吃酸的。
这果子现在还没彻底成熟,所以绿莹莹的,表面有一道一道的条纹,看起来就象灯笼,因而得名。
它和家里中的菇娘果不一样,菇娘是带皮儿的。
李惊螫还看到不少山葡萄藤和软枣子藤,不过这些成熟的比较晚,怎么也得进入九月份。
到时候,多收点山葡萄,酿点葡萄酒也不错。
一圈转下来,娃子们肚满意足,归途之中,听到路边草丛里一阵阵蝈蝈叫,就又开始抓蝈蝈。
不得不说,这年月的娃子们,物质生活虽然欠缺一些,但是精神方面绝对快乐。
现在的蝈蝈太多了,抓起来自然也不费劲儿,想想几十年后,因为滥用农药啥的,路边都听不到蝈蝈叫,实在是一件挺遗撼的事情。
抓到的蝈蝈,用草叶子包裹一下,然后就挽起裤脚,夹在里边,回家之后弄个蝈蝈笼子,可以养挺长时间呢。
小胖墩一手捏着一只蝈蝈,四下望望,就看到不远处一片小麦地:“惊螫哥,给我们拧几个蝈蝈笼子呗?”
“到时候被队里发现祸祸小麦,你来负责。”
李惊螫很快就抱了一大捆小麦回来,下边一根根金灿灿的麦秆,就是拧蝈蝈笼的好材料。
都说小麦不受三伏气,这会小麦已经差不多灌饱了浆,再过几天,陆续就可以收割,他们这边叫麦秋儿。
李惊螫坐在树荫下拧蝈蝈笼子,其他娃子,则在小胖墩的指挥下,开始烧小麦吃,都弄下来了,当然不能浪费。
几分钟,李惊螫就先拧出来俩蝈蝈笼子,笼子螺旋向上,就跟个小宝塔似的,十分精致。
还留有小门儿,轻轻拧开一道缝,叫李谷雨和孟飞飞把蝈蝈塞进去,俩丫头一人提着一个笼子,乐得合不拢嘴。
等到给每人都做了个蝈蝈笼子之后,小麦也烧好了,大家团团围住,蹲在那拣烧焦的麦穗。
放在掌心搓搓,轻轻一吹,就剩下一小撮烧好的麦粒儿,扔进嘴里一嚼,带着股焦焦的麦香,吃得李惊螫很是怀念。
小胖墩嘴里还告诫小伙伴:“一会儿把嘴巴子都擦干净喽,黑黢黢的,一瞧就知道烧麦子吃啦。”
嗯,瞧他这架势,是个惯犯。
四喜子别看年龄在这里边最小,心眼却不少,咧着黑乎乎的小嘴巴:“没事,俺就说,是吃乌米弄的。”
等到把麦粒儿都吃干净,小胖墩就站起身:“你们小姑娘都闪开,我们要开始灭火啦!”
孟飞飞还有点不懂,就被李惊螫一手一个,拉着她们俩先走了。
后边这些野小子,一个个掏出小水枪,开始在烧过小麦的火堆里呲尿。
这个也有一个好处,把火浇灭,省得出现什么安全隐患。
所以说,如果去别人烤过小麦的地方拣麦粒儿,肯定都是没经验的。
而李惊螫则望向旁边一片高粱地,刚才四喜子说到乌米,他也有点怀念那个滋味。
于是叫妹妹在地头儿等着,李惊螫就挎着筐进了高粱地,不大一会他就钻出来,筐上面满满都是高粱乌米。
小胖墩他们也赶上来,开始哄抢,这帮小家伙个头太矮,还真够不着高粱杆子上的乌米。
乌米有手指头粗细,半拃多长,外面是包裹着绿色的高粱皮儿,扒开之后,里面先是一层灰白色的薄皮儿,里面就是黑色的乌米了。
咬上一口,嗯,带着一股清甜的米香,还带着糯糯的口感,然后,牙齿都黑了。
这个不要紧,簌簌口就能掉。
不光有高粱乌米,象是苞米、谷子、甚至小麦等等,都会生长乌米。
其中苞米的乌米个头最大,跟大苞米棒子似的,不过味道比高粱乌米差多了。
这时候的娃子,真是天生天养,就没有他们不吃的东西。
不过乌米确实是个好东西,营养丰富,李惊螫记得,几十年后,这东西卖的还挺贵,尤其是岛国那边的人,对乌米情有独钟,超市里的价格极其昂贵。
这个倒是一门不错的生意,可惜的是,现在的李惊螫,跟岛国那边可没啥联系。
“还得跟着惊螫哥混,有吃有喝。”小胖子满足地拍拍小肚皮,晌午回家基本就不用吃饭了。
等他们走到村口,二柱子还在那撸车前子呢,晒得满头大汗。
把东西分给二柱子一些,然后就一起回村。
二柱子边走边吃着乌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老田头回来了,好家伙,坐着小吉普呢。”
“哪个老田头?”小胖墩随口问了一句。
“就是原来生产队的饲养员,那个小日子。”二柱子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家伙,穿得溜光水滑,人五人六的,可神气啦。”
还有这种新鲜事,娃子们一听,就商量着去瞧瞧热闹。
小胖墩还蛮有正义感:“老田头这家伙要是敢学鬼子进村,那咱们就削死他!”
“对!”娃子们都是看着战争片长起来的,一个个都摩拳擦掌。
李惊螫心里也犯了寻思:老田头不回他们国家享福,又跑回来干啥,难道是觉得衣锦还乡了,想要眩耀眩耀?
难道还能给乡亲们发点钱啊,真要是那样,还算他有点良心。
但是李惊螫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大可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样一来,老田头的做法就有点耐人寻味,李惊螫决定,要偷偷盯紧这个老小子,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