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铭和光将呼吸压得极低,身体紧贴着外墙,小心翼翼的半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缝隙上,想要尽可能的听清屋内的声音。
“月山信彦老朋友还真是好久不见了。”过了几分钟,随着几声脚步踏进污水的声音响起,一道男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裂缝外,御铭和光心神一凛:‘月山信彦?这是二十面相的真名?’
随即,为了确认屋内的情况,他缓慢扭头,尽可能不动声色的窥视着屋内的情况。
此时,一位身着和服,看上去非富即贵的男人正站在二十面相的对面。
看着二十面相那落魄的样子,他先是啧啧两声,接着微微歪头,用近乎是怀念的口吻说道:“既然你还活着,那我佛堂里多年供奉的香火,看来倒是起了那么几分效果。”
“一条雅彰!”地上的月山信彦猛地抬头,声音嘶哑,每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股恨意,“这副样子又要装给谁看?你这披着人皮的妖魔!”
‘果然是来对了!’御铭和光心中暗道,‘无论是月山信彦还是一条雅彰都肯定与百鬼制药的幕后有关!’
听着月山信彦的怒骂,一条雅彰并未动怒,反而向前挪了一步,“咔哒”,下駄在满是污迹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妖魔?信彦君,你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了。”一条雅彰振了振衣袖,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要做的事,人类的进化对于它,可没法用好与坏来定义啊。”
“进化呵呵呵呵呵”月山信彦发出悲怆而绝望的笑声,笑声牵动伤口,让他再次咳出血沫,“我的家人那些因实验而化为非人之物的生命一条雅彰我真后悔没有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把你给杀掉。”
一条雅彰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月山信彦凄惨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我曾真心视你为友,信彦君。这一点,并非虚言。只可惜,有些东西远高于私人的感情与那份大义相比,任何感情都显得廉价。”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决绝:“信彦君,与其让你落入其他人的手里,被送入实验室,在无休止的研究中延续痛苦。不如由我来赐你一死。这,也算是全了我们最后的情谊。”
话音落下,御铭和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摒息凝神,等待着屋内那些诡异乌鸦的异动。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厂房内并未响起鸦群扑击的恐怖声响。
一条雅彰只是缓慢的,用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从和服袖中,抽出了一柄短刀。
他一步步走向倚靠在废墟上、已然无力反抗的月山信彦。
‘他居然选择了亲手了结?’御铭和光的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想清,这两人之间有着复杂的过往,若是由怪物来了断,对两人之间的情谊或许也算是一种亵读。
虽说放弃月山信彦的性命,带着现有的情报撤退也是一种选择,可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只要把他救下来,就能节约大量探索的时间,甚至可能获得解决事件的方法
想到这里,御铭和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对着墙内一条雅彰所在的方向做出了拔刀术的预备架势。
“那就永别了。”
短刀随着话音落下,就在那柄寒刃即将刺穿月山信彦的咽喉的瞬间——
“轰隆——锵!”
伴随着砖石的炸裂声,一道凌厉的刀光穿过烟尘破空而来,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直刺一条雅彰侧肋,
然而,一条雅彰的反应却快得超出常人。
就在刀刃即将挥出的刹那,他仿若背后长眼似的,那柄原本刺向月山信彦的短刀,以一种近乎违背人体结构的角度,骤然回撤格挡。
“铿——!”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在昏暗的厂房中迸溅。
御铭和光只觉得刀身上载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道,竟然将他的结合了突袭的蓄力一击稳稳挡下。
‘好快的反应好强的力道!’御铭和光的心中不由得一凛,‘他是对自己进行了改造吗?!’
通常来说,这种仓促间的回防,会导致重心不稳,难以发力防守。
但一条雅彰不仅挡住了,那反震的力道甚至让御铭和光的手腕感到微微发麻。
——而这绝不是普通的人类所能做到的事。
刀刃交错,一条雅彰轻盈地向后滑开数步进行卸力,与御铭和光拉开距离。
此刻,他脸上的庄重与惋惜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被打扰的不悦,以及对御铭和光的审视。
“呵”一条雅彰轻轻甩了甩持刀的右手,眼神锐利地盯着御铭和光:“信彦,看来我们的告别仪式需要抓紧时间了。”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惋惜,就好象是在怜悯月山信彦的命运似的,“会社里的鬣狗已经闻着味找来了。若是被他们抓住,你所面对的将远不止死亡那么简单诶信彦,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那柄短刀便化作一道寒芒,径直射向无法动弹的月山信彦。
“铛——!”
一声清脆的锐鸣炸响。
只见御铭和光的身影如鬼魅般侧移,挥出刀刃精准的格开了飞射的短刀。
那瞬间爆发出的速度,让一条雅彰的瞳孔微微一缩
“哦?竟有如此程度看来你背后的主人,倒是舍得下本钱。”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御铭和光看到他身后的人,“是近卫?鹰司?还是九条那条老狐狸?”
“不过,答案已经无关紧要了。”
话音落下,他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悬于屋顶的鸦群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啸,它们在厂房内疯狂盘旋、碰撞,身体如同蜡油般开始融化、交融,羽毛纷落,血肉扭曲合并!
转眼间,鸦群消散,一团巨大、不断膨胀蠕动的乳白色肉瘤出现在了空地上!
它的表面凹凸不平,隐约可见无数乌鸦的喙、爪以及扭曲的人类肢体轮廓在皮下挣扎,散发出浓烈到极致的腐败恶臭。
一条雅彰先是凝视着这亵读生命的造物,紧接着扫过御铭和光,最终落在月山信彦身上,带着一种决绝:“信彦,别怪我。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