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药浴(1 / 1)

小六子在一旁看得目定口呆,目光在自家掌柜以及那古稀老人间打转,完全搞不清状况。

“咳咳咳!”

徐怀仁猛地咳嗽几声,脸上泛起病态潮红,疲惫又无奈地挥了挥手:“小六子,学艺不精,就莫要妄谈什么水火相济、催发火候。”

“若是误了客人,你担待得起吗?还不快去后院,把新到的黄精分拣了,记得瞧仔细些。”

“是,掌柜的!”

小六子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待小六子的身影消失,徐怀仁这才重新看向眼前的旧识李长生,眼神复杂无比。

本以为同病相怜,回首却见老相识“逆反枯荣、朽木逢春”,真个是造化弄人,叫人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愁绪。

但最终,所有这些翻腾的情绪,又都被身为医者的本能、对药石之力的敬畏压了下去。

他轻咳两声,深吸一口气:“李老头儿,这虎狼之药,你当真要给自己用?”

“正是。”

李长生点头,象是谈及往事,言语间多了些若有似无得侥幸:“唉,说来也巧了。早年出海,在个破船板缝里,捡到一卷发黄的破纸。”

“上面画着些扭扭歪歪的小人儿,旁边还有些看不懂的鬼画符。那会儿歇渔没事干,就照着那小人儿的模样,在滩头上瞎比划。”

他顿了顿,似在回忆那模糊的画面:“谁承想,这么胡乱比划了些日子,嘿,这身子骨儿倒象是被海风吹开了似的,比前些年那会儿,反倒硬朗了些许,喘气也顺溜了。”

“你说,这不是老天爷赏脸,瞎猫碰上死耗子嘛?”

“后又道听途说了些坊间传闻,说真要摆弄拳脚,光比划不行,还得配上些药汤子泡着,才不容易落下毛病,还能事半功倍,这不,老朽就厚着脸皮,来这儿讨教个方子”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

李长生在摆练拳脚功夫,金沙村如今几乎人尽皆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与其日后因身体的种种变化太过突兀,引人猜忌,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现在便借势而为。

将自身气色渐佳、精力渐复等诸般变化,尽数归结到这“练武”二字,借坡下驴。

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刻意伪装,终非长久之计。

一旦露出破绽,反而更惹人瞩目。

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在练武,虽然一个古稀老翁习武同样惹眼,但终究在常理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

毕竟,谁还没点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念想?

总比被人疑心得了什么逆天机缘,或是练了什么歪门邪道要好得多。

“哦?练武?”

徐掌柜闻言,若有所思。

要说一个古稀老翁无缘无故枯木逢春,这等玄乎事儿,他行医半生,断然是不信的。

但若说是练了些养生拳脚,活动开了筋骨,让精气神显得更好些,这倒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活络气血的道理,他这个浸在药罐子里的郎中还能不懂?

他年轻时也见过不少走江湖的练家子,筋骨强健、气血充盈者彼彼皆是,可那些人多是自幼打熬,根基深厚,眼前的李长生呢?

一个七老八十才开始练养生拳的老渔夫,又能将这副行将就木的老骨头,强健到哪里去?

能扛得住那霸道的药力?

他自己这副痨病之躯就是证明,再好的养生法,也敌不过先天不足和岁月侵蚀。

良久,徐怀仁长长吐出一口气。

“李老头儿,你我相识数十年,虽非至交,但也算旧识,且听老朽一句肺腑之言?”

“你今日气色确实不错,老朽行医一生,也觉惊奇。但古稀之年,筋骨脏腑,皆如朽木。那‘强筋壮骨汤’药性霸烈,开腠理如引狼入室,引药入髓更是险象环生。”

“怀牛膝、骨碎补等物,药力沉凝,若无壮年气血根基,非但难达其效,反成脏腑之累。附子、干姜之烈,更是火上浇油,稍有不慎,便是气血逆冲、脏腑崩裂之祸!”

徐怀仁叹了口气:“老朽这身子,便是证明。再好的方子,也难敌先天不足与岁月消磨,那等霸道之法,对你而言,非是救命,实乃催命!”

“听某一言,莫要贪功冒进。”

“老朽给你配一副龟鹿养荣膏,这方子我自己也常服,虽不能祛除沉疴,但也能咳、咳!稍减几分苦楚,让自个儿活得从容些。”

说完,徐怀仁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自己那常年不畅的心口,静静看着李长生。

然而李长生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徐掌柜好意,老朽心领。”

“只是老朽这把年纪,时日无多,就象那潮头,等不得风平浪静了。烦请掌柜的,就按强筋壮骨汤的路数,配一副上品药材。”

徐怀仁半晌无言,终是没再多做劝诫,起身走向药柜:“唉罢了!”

“你既执意如此那便随你!”

一盏茶的功夫后,

李长生手上拎着一副药香馥郁的沉甸药包,不紧不慢出了百草堂。

一副强筋壮骨汤,足足花了十五两银子,饶是他心性沉稳,此刻也不免一阵肉痛。

十五两银子,足够寻常渔家数月、乃至大半年的嚼用,如今却轻飘飘地化作了手中这一包草木根茎。

但就如那药铺伙计所言,武道炼体,光靠自身气血冲刷,便如逆水行舟,事倍功半,还容易留下病灶暗疾,遗祸无穷。

想要练出点名堂,根骨尚在其次。

单是这药浴加平时的油水肉补,就能将绝大部分出身寒微的底层百姓拦在门外。

“穷文富武,古人诚不欺我”

李长生幽幽一叹,掂了掂分量十足的药包,转身导入街市人流。

——

十两银子换来的药包沉甸甸压在心头,李长生深知此物珍贵,并未直接下山。

药浴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山脚渔村人多眼杂,他那简陋的草屋也难保周全。

思虑再三,索性便在金沙镇寻了家不起眼、但还算干净整洁的悦来客栈。

“掌柜的,一间下房,要安静些的。”

李长生递过几十文铜钱。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二楼最里间,保管清净!嘿不清净退钱!”

掌柜的是个和气的中年人,麻利地递过一把黄铜钥匙:“热水稍后就给您送上去。”

“有劳。”

李长生微微颔首。

拎着药包,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楼。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角落里放着个半旧的木桶,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

李长生将东西放好,不多时,便听得敲门声。

“客官,热水来了!”

两个伙计抬着满满一大桶冒着腾腾热气的滚水进来,哗啦一声倒入木桶中,房间里顿时弥漫起湿润的水汽。

李长生又递过几十没铜钱:“再劳烦小哥,帮我再烧两桶备着。”

“成,您稍后!”

两名伙计应声去了。

李长生关好房门,插上门栓。

走到木桶边,试了试水温,烫得皮肤发红,但尚在能忍受的极限边缘。

这正是药浴所需的热度。

足以逼人出汗,又不至于瞬间烫伤。

解开药包,按照配伍顺序,将麻黄、桂枝、羌活等“开腠理”的药石尽数投入浴桶。

所谓开腠理,即是通过药物、针灸、发汗等特定方法,使腠理开泄、玄府洞开,从而达到祛邪外出的目的。

再直白一点,人体若是一间屋子,开腠理便如同开合门窗。

药石入水,被瞬间激活。

一股浓郁刺激的药香猛地升腾而起,迅速充满整个房间,甚至有些呛人。

水面浮起细密泡沫,药汤的颜色开始由清亮转为淡淡的褐色。

“嘶——!”

李长生褪下衣物、抬腿踏入。

灼痛感瞬间从脚底、小腿蔓延上来,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咬着牙,将整个身体沉入药汤之中,直至脖颈被温烫的药汁完全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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