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半个月(1 / 1)

“白爷,咱、咱是否”待老翁背影消失在门口,梁姓伙计有些欲言又止。

白渠重新躺回藤椅,摇着扇闭目养神。

“有屁就放!”

梁姓伙计讪讪一笑,抹了把额头虚汗。

“白、白爷,小人就是觉着,那李老头儿瞧着跟以前也没啥两样,真有那般玄乎?”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看他,就是个快入土的老渔夫,真值得咱们如此客气?”

“是不是有些过了?”

尤其是先前白渠把他撵开,亲自给那李老头儿上称的一幕,简直颠复三观。

要知道,自打他来了这渔栏,就没见白爷摸过称!

“蠢货!”白渠眼皮都没抬。

“这才两日没见,那老头子便走路带风!那股子精神气,藏都藏不住!这能是寻常人?”

他冷哼一声,蒲扇“啪”地拍在扶手上。

“就你这样的,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哪天踢到铁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不得,就是下一个李家父子,连骨头渣子都给你扬海里喂鱼!”

梁姓伙计脸色煞白、背后渗出冷汗。

“是是是、白爷教训的是!”

“”

“真金不怕火炼!”

白渠眯起眼,语气带上了一丝阴狠:“是人是鬼、是虫是龙,一试便知!”

若非他有个武道入品的大哥耳提面命,眼界远非常人可比,还真被那老东西蒙混过去。

他金鲛帮在这群岛布局多年,

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绝不能在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变量搅局!

“李长生”

他眼中凶光毕露,手指无意识地叩击扶手,敲出一阵“笃、笃、笃”的闷响。

是蛟龙,就给他套上辔头,乖乖拉车。

若是野狗,那就趁早打断四肢脊梁,丢进海里喂鳖鱼!

——

李长生不知那渔栏管事的算计,此时早已回到小渔村,正将剩下的小半扇灵鱼下锅。

灵鱼药性是猛,可却不见得管饱。

何况是对他这般打定主意练武之人,更是需要大量肉食精元进补,小鱼小虾不堪大用。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抓鱼滴小行家,嘻嘻李爷爷,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嗓音如清越入耳,由远及近。

陈小鱼嘴巴里哼唱着李长生改编的谣子,拎着一个小竹笼,挽着裤脚,象一阵海风,兴冲冲卷进了屋。

“今早和小春儿她们去赶潮,比谁捡的蛏子多。我可是练了武的,她们手脚哪里有我快?嘻嘻!我一个人就捡了一大笼蛤蜊蛏子、还有小蟹小虾,娘让我”

“咦?好香!”

她小鼻子微微耸动,眼神忽被一股难言的异香,一路勾到冒着热气的瓦罐边。

好香、好鲜的鱼儿!

瓦罐咕嘟冒泡,李长生正用石刀片着鱼肉,那鱼肉晶莹剔透,闻着竟没有丝毫腥气!

“这是什么鱼?”

海里的鱼虾蟹贝,她从小摸到大,哪样没沾点海腥气?可眼前这鱼儿不一样!非但不腥、反生异香,好生稀奇!

“爷爷运气好,捞到一尾灵鱼。”

“灵鱼?!”

陈小鱼黑眼珠子瞪得溜圆。

从小在海边长大,她自然听说过灵鱼,还见过几回,可却从来没有机会品尝。

爷爷说那得几两银子一条,她娘亲织上几百张渔网也换不来!有钱都买不到!

李长生温声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最能养人,你不是总念叨你娘身子虚、你爷爷腿脚不灵便么?去,叫他们过来,趁热分着吃点。”

他片完鱼肉,放下石刀。

又将脚店带回的茴香豆、酱烧厚膘、黄鱼干等吃食一并拿出来,摆到桌上。

———

半月光景匆匆而过,除了海风捎来的寒意更浓些,小渔村依旧是风平浪静、海天潦阔。

这日,晨曦微露,陈小鱼趁着赶潮前的空当,立于院中,一丝不苟地练着五禽戏。

“虎举之时,要气贯指尖,劲透指梢!想象擎山撼岳,脊柱如龙节节贯穿,不可塌腰!”

李长生坐在院中小木凳上,目光锐利。

陈小鱼小脸绷紧,贝齿轻咬下唇。

她奋力托举双臂,如钩似爪,一股劲力自足底涌起,直冲脊柱大龙,腰背挺得笔直。

半月光景,得益于诸多肉食、甚至是蕴含灵粹的灵植、灵鱼滋养,陈小鱼的身子骨肉眼可见地结实起来。

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圆润,臂膀小腿线条紧实流畅,透着健康的红润。

不再是细瘦芦杆,倒似一株汲取了雨露精华,正在抽枝展叶的海边红柳。

此外容貌也有莫大变化,陈小鱼本就骨相清秀,经由灵粹蕴养,脸蛋变得光滑水嫩,透着一种珍珠般的莹润,较之那些世家贵女,怕也不遑多让。

更为难得的是心性,陈小鱼对武道的专注与勤勉,堪称到了痴迷地步。

清晨赶潮拾海、晌午晒鱼补网,

待琐事稍歇,身影又在小院中辗转腾挪、揣摩招式路数,一刻也闲不下来。

五禽戏一招一式虽远未圆融贯通,却已有了几分筋骨齐鸣、意气相随的雏形。

李长生在一旁指点,嗓音沉稳:“鹿抵之势,在于拧腰要柔,回首要缓,目光要清,如鹿望月,心要静!”

陈小鱼身形由刚转柔,侧身拧腰,动作如海流盘石般流畅自如。

回首之际,眼神清澈、眸光清亮,一手前探如鹿角轻点,姿态轻盈自然。

“天赋卓绝尚且如此勤勉”

朴玉近在眼前,李长生越看越欣慰,小丫头不仅武道天赋绝佳,这份心性也是难得。

“——喝!”

“鹿奔!足尖点地要轻,起伏如浪涌,呼吸要与步法相融,身随形走,似踏沙逐浪!”

陈小鱼足尖轻点,身形起伏前倾,抢先一步喊出动作要领,带着小小的得意。

“李爷爷,我都会背啦!”

她步伐轻快地在小院腾挪,举手投足间,倒真有几分山野灵兽的灵动神韵。

一套拳架身法走得行云流水,片刻后,她缓缓收势,吐出一口带着清晨凉意的白气。

“李爷爷,我练得如何?”

李长生笑着点头:“形已具,意渐生。虎戏沉雄刚猛,鹿戏轻灵舒展,都学得不错。”

“这半月,你筋骨气血充盈不少,根基算是初步打下了,但切记,攀登武道如逆水行舟,贵在坚持,一日不可懈迨。”

“记住了李爷爷!”

陈小鱼随意擦了把红扑扑的小脸。

这半月来她吃了不少好东西,又随李爷爷苦修五禽戏,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隔壁那几个臭小子,再敢骂她“有爹生,没爹养”的野丫头,绝对叫他们好看!

哼!

陈小鱼忽然歪着脑袋,问出练武过程中攒下的困惑:“李爷爷,我练鹿奔的时候,总觉得脚下踩着软沙,使不上全力,可跑起来又觉得身子特别轻,这是为啥呀?”

李长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丫头果然悟性不错,已经开始体会鹿戏身法中的“轻”与“沉”了。

他呵呵一笑,温声解释道:“你脚下如踏细沙,是因足尖点地时,意在轻提,而非重踏,气血劲力凝于一点,一触即收,自然不着力道于地面,故而显得虚浮。”

“那为啥又觉得轻呢?”

陈小鱼似懂非懂,又问。

李长生闭目沉思片刻,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耐心答道:“身轻源于两点。其一,足下轻提,劲力未散于地,自然回馈于身,方能托举自身。其二,呼吸吐纳与步法相融,气息流转顺畅,心意畅达,等于卸去几分无形枷锁。”

“鹿戏身法之轻,根在心意之畅,而非足下之根。若一味求轻,失了根基,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李爷爷懂的真多!”

小丫头忽然一头扑进李长生怀里,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咯咯直笑。

“嘻嘻!李爷爷最好了!”

好似深潭投下一颗石子,荡开涟漪,一股难言的暖流漫过心田,李长生一时无言。

在这海隅之地,女子十三四岁,已是枝头初绽、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

若循着村中世代相传的轨迹,陈小鱼此后的日子,几乎一眼便可望到头。

她会在无休止劳作中,迅速褪去少女的鲜润光泽,嫁与一个同样挣扎在温饱在线的渔夫。

接着便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修补渔网、晾晒渔获、赶海腌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沉沦劳碌中,无声无息地耗尽这蜉蝣般短暂而艰辛的一生。

这便是无数渔家女子注定的轮回,

冰冷坚硬,容不下半分绮梦。

放以前,李长生自身亦是泥菩萨过江,纵然于心不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可现在,识海中那副玄奇莫测的山海卷,又给了他一份足以拨动命运丝线的伟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长生觉得,或许是自己膝下无子,那积攒半生、无处安放、对后辈的怜惜与期许,便不由自主落在了这从小逗弄拉扯,亲眼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身上。

良久,李长生幽幽一叹。

从怀中摸出一块特意去镇上购置的饴糖,塞进陈小鱼嘴里,看着陈小鱼甜蜜而清澈的笑脸,语气带上了一丝追忆:

“小鱼儿,李爷爷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但在清湖城,爷爷有一位师兄”

——

王氏坐在小院一角,手中织着渔网,不时看向爷孙俩交互,便倍感欣慰。

没发现,李爷可真是个奇人,

非但打渔厉害,嘴里也都是新鲜词儿。

她听不懂那什么“虎戏、鹿戏”,甚至都没见过这种海兽,更无法想象模样。

但自家闺女身子骨变结实,那却是看得见摸得着、实打实的。

可一旦想到闺女那越发俊俏的脸蛋,又不免愁上心头,暗暗叹了口气。

“说媒的王婆是盯上小鱼了,昨日又来给周管事递话,这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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