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李长生被一阵阵浪涌声惊醒。
循声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白鲛小白正象个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孩童,在海域里疯狂巡游穿梭。
时而上游下潜、时而跃出水面,矫健身躯在阳光下划出耀眼银弧,一跃丈馀,甫一落水,巨大尾鳍便狠狠拍击海面,掀起起大片海浪。
阿福和小黑同样不见踪影。
一阵阵“燥热、发烫”等焦躁不安的精神波动传入脑海,心神交感之下,李长生才知这两兽潜到水下“纳凉”去了。
显然,灵鱼非但于他而言是宝药。
对于这三个小家伙来说,同样是难得的大补之物,药性甚至更为霸道猛烈。
只有更深、更冷的海水,才能镇压它们体内那股奔腾咆哮的凶猛药力、祛除浑身燥热。
李长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同时也有一丝凝重。
海兽体魄不比常人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却仍旧被这药力折腾得如此狼狈,看来往后也不可胡乱投喂。
“就是不知,这灵鱼对它们进阶的助力,具体减免了多少山海精华的消耗”
他喃喃低语,心神沉入脑海中的山海卷。
【命格天赋:长寿(白色普通,寿数微增)、强身(绿色优秀,筋骨渐壮)、天生道体(异彩神话,悟性通玄)、伪装(绿色优秀,塑骨易容)】
【血脉神通:司水】
【统御生灵:赤蠵龟、白鲛、黑蛸】
【山海精华:32】
【评价:山海宝诰承法清源道妙真君,然眷顾幽微不足,搜山降魔,腾水伏波,可获取微量庇护】
“阿福进阶需要40点山海精华,小白进阶需要80点,黑蛸则是989点等再寻几条灵鱼,先将进阶机会留给小白,让其进阶铁齿鲛。”
“还不错。”
目前来看,具都减少了十点左右,灵鱼效果确实比之前的灵植略胜一筹。
不过抛开剂量谈药效,结果显然不够准确,其中门道,还有待观察考据。
趁着等待的功夫,李长生也不耽搁。
就在这方寸孤礁上,再次摆开架势,演练起五禽戏。
一招一式,牵引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灵鱼精气,进一步淬炼筋骨、化入血肉深处。
日头高升,不知不觉已至晌午。
海面仍旧波光潋滟,但先前那如疯魔般腾海逐浪、惊散鸥鸟的身影不见了,此刻正半浮于水面吐着泡泡。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小白那股狂躁劲头才渐渐散去,显然药力已得到初步消化。
“仙师!先前吃那个鱼头,就象吞了一团烈火,烧得我头脑发热,快要燃起来啦!”
“好可怕!”
小白还有些心有馀悸。
她此前还想着将那怪鱼儿一口全吞,现在想想自己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不多时,灵龟阿福笨拙地爬上岸,厚重背甲上还腾着未散尽的热气。
八爪鱼小黑也挪动腕足靠拢过来,几根触须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象一滩烂泥。
三个小家伙明显被折腾坏了。
李长生温声笑道:“灵鱼乃天地精粹所钟,药性猛烈霸道,你我肉体凡胎、根基尚浅,骤然吞下这等猛药,自然如灌熔岩,岂有不烧、不烫、不撑之理?”
“修行之道,无论是人是兽,最忌讳贪字当头、不知节制,妄图一口吃成胖子。今日你等只尝了些许汤汁便如此,若真如小白所想,将那整条灵鱼一口吞下”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嘿嘿嘿,仙师所言极是!”
小黑怪笑着蜷起腕足,得意道:“我此前侥幸捕获那条怪鱼,就是将之藏起来慢慢蚕食,才不至于补过头,丢了小命!”
说罢,它有些傲然地扭头。
用腕足足尖点了点一旁的小白和阿福,仿佛在展示自己的生存智慧。
几日相处下来,它发现仙师座下的这一鲛一龟,其实十分友善,渐渐也熟络了起来。
然而,它只看到白鲛茫然地吐着泡泡,赤壳海龟则更是慢半拍地眨了眨绿豆小眼,眼神里一片懵逼。
它这才猛然想起,它们仨之间,根本不通言语!自己这番高论,完全是对牛弹琴!
“唉”李长生看着三兽大眼瞪小眼、鸡同鸭讲的场面,心中暗自摇头、颇为无奈。
这言语不通,着实是个麻烦。
若无特殊法门,短时间内怕是难以解决,难不成真要它们炼化横骨、甚至化形成人?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他收敛心神,话锋一转:“此番煎熬痛苦,也非全然坏事。”
“那灵鱼药性虽猛,待将其炼化吸收,化作滋养筋骨血肉的养分,那便不再是蚀骨焚身的火毒,而是助你等脱胎换骨的薪柴!”
“所以,日后无论遇到何种机缘,切记不要再想着囫囵吞枣,节制才是长久之道。纵是天材地宝,也需细水长流,讲究个火候。三成饱、七分足,过犹不及!”
“”
海面碎银流波,三兽听得极为认真。
仿佛眼前盘坐礁石的,不是什么渔夫,而是坐而论道的谪仙人。
可这通经验之谈,李长生却讲得心中汗颜。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天上真仙。
也就这三个小家伙灵智初开、涉世未深,才会将这点粗浅体悟奉为金科玉律。
但他不得不讲,他可不想看到这三个小家伙贪嘴冒进而夭折,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抛开背后这冰冷的功利与算计,
单是三兽眼神中那份懵懂信赖,以及毫无保留的孺慕之情,也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歇息片刻,小白它们气息彻底平稳。
李长生披好衣襟,一人一鲛配合,随意捕了些常见的海鱼装船,权当今日出海的幌子。
随后,他调转船头,依旧如一位再寻常不过的老渔夫般,朝着金沙港方向驶去。
——
“哟!李大爷,您回来了!”
码头渔栏,白渠瞥了眼李长生,忽然一改往日傲慢,竟象换了个人。
引得四周渔夫频频侧目。
李长生将沉甸甸的鱼篓放下,任由迎上来的梁姓伙计殷勤上称,佝着身子陪笑:“劳白爷挂念。”
“李大爷言重了!”
白渠一拍大腿,蓦地从藤椅起身。
他从伙计手中接过秤杆,在一众人格外惊诧的目光中,亲自上起称来。
“谁不知李大爷年近古稀,尚且坚持出海打渔,身子骨硬朗着呢!这可是咱金沙岛福星!是祥瑞!正是天佑国祚的吉兆!说不得哪天官老爷见了,要给咱免份税哩!”
“白爷您真是太抬举了。”
“这可不敢当,万万不敢当啊!”
“”
李长生连连摆手,腰弯得更低了,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模样。
两人虚情假意客套一番。
待梁姓伙计奉上二钱碎银,李长生这才脱身出了渔栏,朝码头边的脚店踱去。
可围观的众人却悄悄炸开了锅。
“快看!是李老头儿!”
“那渔栏伙计也就算了,可白渠那可是白渠啊!活脱脱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邪门!太邪门了!李老头儿啥时候有这么大脸面了?莫不是攀上了官老爷?”
“”
一道道目光黏在李长生背后,显然对那渔栏态度转变背后的缘由,大有兴趣。
要知道,能让白渠堆起笑脸的,那得是巡海司的官老爷,或者是清湖城里的武师大人。
他们这些泥腿子,
祖坟冒青烟也换不来一个好脸色!
于是,那看向李长生的目光,除了赤裸裸的羡慕嫉妒,不觉间又带上了丝丝敬畏。
李长随眼一瞥就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但他深谙装傻充愣之道,
看菜下碟的本事也是信手拈来。
若是有人上前旁敲侧击地攀谈,自然便寻些由头,随口糊弄了过去。
“李大爷您来了,快请坐!咱这儿可都是刚从城里进过来的新鲜货,水灵着呢!”
“劳烦二娘来份茴香豆、酱烧厚膘切厚些、油炸黄鱼干、再来半斩白切鸡,都装盒”
“好嘞!”
脚店老板白二娘也是格外殷切,端上来的小菜不仅足斤足两,卖相也格外好。
这一切显然都是那白渠在背后推动,
李长生心里有如明镜。
那白渠足够聪明,但又不够聪明。
若是权当若无其事,继续保持现状,只需双方井水不犯河水,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如今这般行径,
倒象是有意将他架在火上烤!
说不得想试试他的成色!
心底冷哼一声,他没给那些歇脚艄工蹭油水的机会,直接装盒带走,转道朝渔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