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力量终于消散。
墨寒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接从那个羞耻到极点的姿势中瘫软下来,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绒毯上。他蜷缩着身体,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大腿内侧和髋部的韧带如同被烙铁烫过,火辣辣地疼,肌肉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提醒着他刚才经历了何等可怕的惩罚。
林娆悠闲地坐在那儿,指尖还捏着那个代表他命运的布偶,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摆弄了一下玩具。她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墨寒,眼神里没什么波澜,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条新的兽皮裙扔到他身上。
那裙子边缘镶着一圈柔软的狐裘,比起他之前被震碎的那条,甚至称得上“精致”。
“穿上。”她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一个命令。
墨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痛,太痛了,全身的骨头像散架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屈辱感如同冰水,浇灭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反抗的火星,只剩下麻木的灰烬。他咬紧牙关,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艰难地、笨拙地开始动作。
套上兽皮裙的过程缓慢而折磨人。简单的抬手、屈腿动作,此刻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移动都引发一阵新的抽痛。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抿得死白,全程低着头,不敢,也没有力气去看林娆的表情。
好不容易穿好了,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才勉强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而不是再次瘫倒。
林娆看着他这副惨状,似乎还算满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下达了新的指令:“去打桶热水,再把角落那个搓衣板拿过来。我要沐浴。”
打水?拿搓衣板?
墨寒的墨黑竖瞳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是蛇族的族长,是战士,哪怕成了俘虏,也从未做过这种仆役的杂活!强烈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几乎要冲破他强装的镇定。
但他能说什么?能拒绝吗?
刚才那场酷刑的记忆还鲜明地刻在他的骨头上。他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极其僵硬地点了下头,从牙缝里挤出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
他用手撑地,试图站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闷哼出声,大腿和臀腿连接处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走路的姿势怪异极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身体微微佝偻着,尽可能地减少牵动伤处的幅度,看上去蹒跚而狼狈。
掀开帐帘,夜晚的冷风一吹,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营地篝火旁,一个膝盖受了伤的蛇族少年俘虏被惊醒,看到族长以这样一种怪异屈辱的姿态走出大小姐的帐篷,眼中瞬间闪过惊诧与担忧,立刻又惶恐地低下头。周围值守的林家护卫投来无声却鄙夷的目光。
墨寒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努力挺直了一点脊背,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走向营地边缘的水源。
打水时,弯腰提桶的动作几乎让他大腿撕裂的伤口再次崩开,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水桶差点脱手。他死死咬住牙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勉强攥住桶柄。沉重的水桶对他来说本不算什么,但此刻却重若千钧。他一步一挪,缓慢而艰难地将水桶提回帐篷,每走一步,汗水就更多地浸湿他身上那件新换的兽皮裙。
将水桶放在林娆指定的位置,又按照指示,沉默地将角落那个粗糙的木制搓衣板拿过来放好。做完这些,他已经有些微微气喘。
林娆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柔软的睡裙,正慵懒地靠坐在软榻上。她指了指矮凳上那套沾了些泥泞的银灰色骑装,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洗了。”
洗……衣服?
墨寒的目光落在那块冰冷的搓衣板和那桶水上,最后停留在那套属于林娆的、女性气息浓厚的骑装上。屈辱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蛇族的族长,跪在这里,亲手清洗一个人类的、一个如此折辱他的女人的衣物?
他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林娆等了两秒,没听到动静,挑了挑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玩味和不容置疑的威胁:“怎么?是要我‘帮’你动起来吗?”
她说着,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拂过那个安静躺在她膝头的布偶。
墨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比刚才被冷水泼到时还要剧烈。布偶!那个能操控他身体,让他做出任何羞耻姿态的布偶!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骄傲。他几乎是立刻沉默地跪了下去,跪倒在木桶边,拿起那件冰冷的骑装,浸入水中,然后放到搓衣板上,开始用力搓洗。
手臂因为之前的软筋散和接连的酷刑而酸软无力,搓洗的动作显得格外吃力。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额角不断滑落的汗珠。水花溅起来,打湿了他膝盖处的兽皮裙裙摆,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林娆就那样靠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玉杯,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跪地洗衣的狼狈模样,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帐内很安静,只有搓衣板摩擦衣服的“唰唰”声,以及墨寒压抑不住的、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他洗得很认真,或者说,很麻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认命般的僵硬。耳后那些极淡的鳞片纹路因为用力而紧紧绷起。
尤其搓到一些顽固泥渍时,他手臂酸软得几乎发抖,却还是咬紧牙关强撑着。当最后一件衣物被拧干,叠放整齐,他看着那堆干净的衣物,眼底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水光,又迅速被他低下头掩饰了过去。
然而,折磨还没有结束。
“行了,”林娆的声音再次响起,“去把沐浴水倒掉。”
墨寒沉默地站起身,再次步履蹒跚地走向那个沉重的水桶。这一次,他试图将水桶抬起时,因为剧痛和脱力,水桶猛地一歪,重重砸在地上,里面的脏水泼溅出来,淋湿了他大半边身子和腿脚,让他看起来更加狼藉。
他以为会得来女主一顿骂,谁知道林娆什么都没说。
墨寒的下颌线绷得像坚硬的磐石,没有吭声,只是再次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桶抬起,一步一瘸,极其艰难地挪出帐篷,将水倒掉。
月光将他的影子在营地上拉得很长,那身影孤独,疲惫,却依旧带着一股不肯彻底弯折的倔强。
他做完了一切,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帐外,等待着下一个或许更屈辱的命令。夜风吹过他湿透的衣摆,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底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