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获的魔力并未因那声呼喊而有丝毫滞涩,依旧如冰冷的潮汐般弥漫开来,维持着那令虫人举步维艰的迟缓力场。
爱丽丝的屠戮亦未停歇。她的动作精准、高效,毫无怜悯,亦无愤怒,如同执行一道冰冷的程序。
她的骨盾挥击,甲壳碎裂;长剑点刺,绿血飙飞。她在被迟缓的虫群中穿梭,宛如死神执笔,勾勒着死亡的轨迹。
“求求你们,请停手!我们投降!愿以情报换命!” 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从虫群后方传来。
徐获眼神淡漠,嘴角勾起一丝冷峭弧度。
投降?无非是利爪折断后的哀鸣,是感知到绝对力量差距后最本能的求生伎俩。
敌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进攻,现在突然喊停,那不是因为他们心善,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要死了。
同时,他通过灵魂连接向爱丽丝传递了一个意念:“减缓清除频率,保持压制。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价码’。”
爱丽丝的剑势微微一变,从致命的点杀转为更具威慑力的重击和关节破坏,让更多的虫人失去行动能力,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伤员在急速增加,敌方越打越徨恐不安。
战场上的惨叫声顿时变得更加凄厉,却也更加“热闹”。
大战一开始,皮皮就躲到了远处的一个石头后面,它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复眼疯狂闪铄,小声嘀咕:“是‘掘穴者’部落的人?它们以前负责维护最下层的渠道…怎么也变成这样了?还学会打劫了?”
苏婉真收剑而立,衣裙上未曾沾染半点血污,清冷的目光扫过满地狼借,最终落向声音来处。
她的剑气依旧萦绕周身,摆出攻击姿态,显然也不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投降。
信道深处,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紧接着敌阵中爆发出一阵骚乱。
随后虫人群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艰难地向两侧分开,那些还能动弹的同伴拖拽着受伤的虫人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格外苍老的虫人,在两名同样伤痕累累的护卫搀扶下,跟跄地走了出来。
它的甲壳已然失去了大部分光泽,布满了深刻的磨损痕迹和尚未愈合的伤疤,复眼浑浊不堪,一根触角齐根断裂。
它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金属杖,杖身镶崁的几颗能量晶体早已黯淡无光。
“您好,来自远方的强者。”老虫人喘息着,仿佛一口气上不来一样:“请您仁慈饶恕我这些被饥饿和疯狂驱使的愚蠢族人…”它深深地低下头,跪在了地上,这是一个表示彻底屈服的姿态。
徐获并未撤去法术,只是让那银色的光辉略微黯淡了几分,使得压迫感稍减,
足以让对话进行,却依旧随时可以化为夺命的枷锁。
他淡淡开口,声音在这钢铁墓穴中回荡,听不出喜怒:“给出一个不将你们彻底清除的理由。你们的‘恶意’,我已充分领略。”
老虫人身体一颤,抬起头,浑浊的复眼眨巴了两下,缓缓说道:
“恶意,并非我们的本意…”它苦涩地说,“是‘他’,那是那深植于母蕈内核的‘饥渴’…扭曲了地脉的能量,污染了我们的心智,那是饥饿,无休止的饥饿驱使我们,攻击一切携带能量的活物…”
它用受伤的金属杖艰难地指了指周围锈蚀的渠道:“这里长期的冷却系统瘫痪,昔日滋养我们的食物早已枯竭,族人们快要饿疯了,感受到你们身上鲜活强大的能量气息。我们未能抵抗住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掠夺冲动…”
“所以,袭击我们,只是出于饥饿?”苏婉真冷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怀疑。
“是,也不全是!”老虫人喘息着,“更是…恐惧。‘他’苏醒得越来越频繁,需要更多的祭品,我们袭击强大的外来者,也许也能取悦‘他’,换取族人多苟延残喘片刻…”它的声音低了下去,声音充满着恐惧与羞耻。
徐获静静地听着,灵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分析着老虫人每一个细微的精神波动。谎言中夹杂着大量的真实,尤其是那深切的恐惧与绝望,这做不得假。
“ ‘他’ ?”徐获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
“那个污染了母蕈,控制了黑腭帮,让你们陷入饥饿与疯狂的存在?它是什么?”
老虫人脸上瞬间皱成了一团,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光是提及那个存在就会引来不测。
“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形态,只知道它来自冰冷黑暗的星空之外…‘他’的低语能直接响在灵魂里带来力量,也带来无尽的饥渴与疯狂…黑腭帮那些蠢货,最先彻底屈服,成了‘他’最狂热的爪牙,我们‘掘穴者’因为没有让他愉悦,所以只有最低的能力…”
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强大的旅人,如果你们是要前往母蕈内核,我知道一条更近、更隐蔽的路径…就在这条维护信道的深处,一个废弃的能源井…可以直接下到‘他’的力量场边缘…我可以告诉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的族人…”
它匍匐下来,将额头紧贴在冰冷积尘的金属地面上,做出了虫人表示彻底臣服与祈求的最高礼节。
徐获的目光越过它,扫视着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眼中只剩下恐惧和茫然的虫人战士,又看了看身边严阵以待的爱丽丝和苏婉真,最后落在紧张兮兮的皮皮身上。
恶意从未消散,只是从赤裸的攻击,化为了更为复杂的求生交易。
而这份“善意”的指引,是通往希望的捷径,还是另一个更深沉的、充满猩红注视的陷阱?
徐获缓缓收敛了弥漫的银色光辉。迟缓力场散去,只留下满地呻吟的虫人和死一般的寂静。
“带路。”徐获淡淡的说道:“记住,你的族人性命,押在你的‘情报’上。”
老虫人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身体依旧因恐惧和虚弱而颤斗。
“感谢您的仁慈,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