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啊?在爱妃看来,朕就是那等只会罚孩子抄书之人?偶尔破例也无妨。"他转身,"就当是奖励阿瑞今日表现不错。"
蔺景然好笑道:“不是我说您,阿瑞一天天的大了,您这样成日里板着脸让他抄书,就不怕他以后不和您亲?”
“哼,你倒是纵容他,朕再不管管,他都能胡闹着要和阿策去大觉寺清修,把人寺里的鱼捞光了。”
郗砚凛捏捏她的脸,促狭道:“再说了,要亲也是亲……”郗砚凛在她耳边低语。
“陛下,这……。”
“朕就不能亲亲爱妃的……了?”
……
蔺景然起晚了,不用去凤栖宫给皇后请安,吃过午饭后一觉睡到下午。
阿瑞下学回来,小脸上带着难得的困惑。他规规矩矩地向蔺景然行了个礼,然后端坐在绣墩上。
"母妃,儿臣今日遇到一件难事。"
蔺景然放下手中的书册:"说说看。"
"谢临和陆知言为了一本《山海经》置气,已经三日不说话了。"阿瑞皱着小眉头,"儿臣劝和不成,反倒被他们埋怨多管闲事。"
"那你打算如何?"
"儿臣想"阿瑞犹豫道,"或许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时郗砚凛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这句:"遇难则退,非君子所为。"
阿瑞忙起身行礼,小声道:"可儿臣越劝,他们吵得越凶。"
蔺景然微微一笑:"明日你带着新得的九连环去学堂,当着他们的面玩。"
阿瑞睁大眼睛:"这有何用?"
"试试便知。"
次日傍晚,阿瑞兴高采烈地回来:"母妃的法子真灵!儿臣刚拿出九连环,谢临和陆知言就凑过来了。三个人一起研究,不知不觉就和好了!"
郗砚凛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抬头:"取巧。"
"这叫投其所好。"蔺景然替他换了盏热茶,"总比某些人只会说教强。"
阿瑞偷偷朝母亲眨眨眼,被郗砚凛逮个正着。
"你的《大学》背到哪了?"
"回父皇,正在背'诚意正心'篇。"阿瑞立即端正神色。
"背来听听。"
看着儿子朗声背诵的模样,郗砚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晚膳时,阿瑞说起另一件事:"母妃,六弟七弟前日为了争蛐蛐又打起来了。皇娘娘罚他们抄书,他们反倒联手把墨汁泼了满墙。"
蔺景然挑眉:"然后呢?"
"然后皇娘娘让他们自己打扫。"阿瑞笑嘻嘻地,"儿臣去看时,他们两个满身墨汁,活像两只小花猫。"
郗砚凛放下筷子:"幸灾乐祸?"
"儿臣不敢。"阿瑞忙正色道,"只是觉得皇娘娘这法子甚好。"
三日后,阿瑞从学堂带回一个消息:赵师傅要带他们去京郊访古。
"访古?"蔺景然有些意外。
阿瑞嘿嘿笑:"赵师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去前朝古寺拓碑文呢!"
郗砚凛沉吟片刻:"带足侍卫。"
"父皇准了?"阿瑞惊喜道。
"朕若不准,你岂不是要念叨半年?"
临行前夜,阿瑞来找蔺景然:"母妃,您说古寺里会不会真有妖怪?"
"妖怪没有,蚊子倒是不少。"蔺景然让春桃往他的行囊里添了驱虫香囊,"记得听赵师父的话,别乱跑。"
阿瑞访古归来那日,带回了拓好的碑文,还有满肚子的见闻。
"母妃您看,这碑文是前朝一位诗人题的"阿瑞滔滔不绝地讲着,忽然压低声音,"儿臣还在寺后捡到个有趣的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半块残破的玉珏:"您说这会不会是前朝公主的遗物?"
蔺景然接过细看,忍不住笑了:"这是去年宫中淘汰的玉器,定是哪个香客遗落的。"
阿瑞顿时泄气:"儿臣还当是宝物呢。"
晚膳时,郗砚凛听说此事,淡淡道:"明日把《鉴古录》抄三遍。"
"父皇"
"免得日后继续丢人。"
阿瑞求助地看向母亲。蔺景然轻轻摇头,示意他乖乖领罚。
夜深时,郗砚凛突然道:"朕八岁时,也曾把一块普通石头当成陨铁。"
蔺景然微怔:"陛下也会如此?"
"太傅让朕抄了十遍《金石考》。至今记得。"
……
次日,阿瑞正在苦哈哈地抄书,郗砚凛来了。
"抄多少了?"
"回父皇,才抄完一遍"
郗砚凛拿起他抄的书页看了看:"字有长进。"
就这一句夸奖,让阿瑞立刻眉开眼笑。
秋雨绵绵的午后,阿瑞在窗前临帖,蔺景然在旁边做针线。
"父皇!"阿瑞举着刚写好的字,"您看儿臣这个'永'字写得可好?"
郗砚凛仔细端详:"竖笔不够挺直。"
阿瑞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不过…比上月有进步。"
蔺景然低头抿嘴一笑。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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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阿瑞跑去御花园玩。回来时衣摆沾满泥浆,手里却捧着几支残荷。
"母妃看,儿臣找到的秋色。"
蔺景然命人取来花瓶:"怎么弄这一身泥?"
"为了摘最高的那支"阿瑞不好意思地笑,"差点滑进池塘。"
晚膳时,郗砚凛看见那瓶残荷:"你摘的?"
"是"阿瑞紧张地等待评价。
"尚可。"
就这两个字,让阿瑞开心地多吃了半碗饭。
夜深人静时,蔺景然对郗砚凛道:"陛下今日倒是宽容。"
"朕何时不宽容?"
"上个月他弄脏衣裳,您可是罚他抄了《弟子规》。"
郗砚凛挑眉:"哼,此一时彼一时。"
……
九月重阳将至,尚宫局开始筹备登高宴。这日众妃在凤栖宫商议宴席安排,钱宝林格外积极。
"臣妾以为,今年该在琼华台设宴,那里视野最佳。"钱宝林说着,扫了一眼蔺景然,"听闻贵妃娘娘素爱登高"
明德妃摇着团扇打断:"琼华台台阶太陡,年纪大的宗亲们怕是上不去。"
云贤妃柔声附和:"德妃姐姐说得是。不如还在往年的听雨阁,虽然景致寻常些,到底稳妥。"
皇后看向一直沉默的蔺景然:"贵妃觉得呢?"
"臣妾觉得"蔺景然慢悠悠开口,"在哪儿都好,只要美食管够。"
众人皆是一怔,继而都笑了。
从凤栖宫出来,钱宝林追上前:"贵妃娘娘请留步。"
蔺景然停下脚步:"钱宝林有事?"
"臣妾新得了些杭白菊,想着娘娘或许喜欢"
"本宫这儿什么都不缺。"蔺景然淡淡一笑,"钱宝林还是留着自用吧。"
回到明曦宫,春桃忍不住道:"这钱宝林近日殷勤得反常。"
挽风正在插瓶新采的桂花:"听说她兄长在吏部考评得了中下,怕是着急了。"
晚膳时分,郗砚凛来了。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竟主动问起重阳宴的事。
"听说今日你们在商议宴席安排?"
"陛下消息真灵通。"
"钱氏提议去琼华台?"
蔺景然挑眉:"陛下连这个都关心?"
"张德海说的。"他在她对面坐下,"你觉得琼华台如何?"
"台阶太多,费鞋。"
郗砚凛低笑:"这倒是实话。"
三日后,重阳宴的章程定了下来,果然还是在听雨阁。钱宝林得知后,脸色不太好看。
宴席前一日,蔺景然正在试新衣,郗砚凛突然驾到。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来看看你明日穿什么。"
蔺景然展开那件秋香色宫装:"这个可好?"
"太素。"他指向旁边那件绛红色的,"穿这个。"
"会不会太招摇?"
"重阳节,本该喜庆些。"
宴席当日,蔺景然果然穿了那身绛红。刚到听雨阁,就听见钱宝林娇滴滴的声音:
"贵妃娘娘这身衣裳真衬气色,像是像是御花园新开的红菊呢。"
蔺景然从容落座:"钱宝林今日这身鹅黄也不错,像御膳房新做的菊花糕。"
众人忍俊不禁,钱宝林脸色微僵。
宴至一半,按例要献重阳诗。钱宝林抢先起身:"臣妾不才,愿抛砖引玉"
她念完一首中规中矩的咏菊诗,目光期待地看向皇上。郗砚凛只淡淡颔首:"尚可。"
轮到蔺景然时,她微微一笑:"臣妾不会作诗,就祝陛下江山永固,祝在座各位平安康健吧。"
这样朴素的祝词,反倒赢得一片称赞。
郗砚凛眼底掠过笑意:"贵妃实在。"
宴席结束后,郗砚凛与蔺景然并肩往回走。
"今日怎么不作诗?朕记得你会的。"
"抢人风头做什么。"蔺景然淡淡道,"况且钱宝林准备那首诗也不容易。"
他挑眉:"你倒是大度。"
"臣妾只是懒。"
路过御花园时,郗砚凛忽然停下脚步:"你看那株墨菊。"
夜色中,那株墨菊幽然独立。
"朕记得你喜欢这个。"
蔺景然微怔:"陛下怎么"
"猜的。"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明日让人送你宫里。"
次日清晨,那株墨菊果然被送到了明曦宫。与它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新的文房四宝。
春桃好奇地问:"皇上为何突然送笔墨?"
挽风笑道:"许是觉得娘娘昨日不作诗委屈?"
蔺景然但笑不语。
三日后,钱宝林突然被降为采女。消息传来时,蔺景然正在赏菊。
"说是她兄长在任上出了纰漏。"春桃低声道,"贪了治河的银子。还查出她父亲在前年科场舞弊"
蔺景然轻轻修剪花枝:"早晚的事。"
晚膳时,郗砚凛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陛下今日处置了钱家?"
"嗯。"他给她夹了块蟹粉豆腐,"吏部早就在查了。"
"那陛下之前还容她在宫里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