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在夏梅的搀扶下,匆忙朝着柳姨娘的住处奔去。
夏梅的诊断和方子没有问题,可柳姨娘的情况持续不见好,那就说明有别的问题。
等苏皎皎一众人等到了柳姨娘的院子时,却发现院子前围了一圈人。
秋棠第一时间预感到不妙,立马就冲过去,却被门口的人当场拦住。
“你们让我进去!”她喊道。
为首的丫鬟冷着脸,道:“夫人说了,柳姨娘小产,如今大夫正在医治,谁都不能探望。”
秋棠听闻这个消息,顿时心中一惊,吓晕了过去。
苏皎皎攥紧手,心绪复杂。
她不明白柳姨娘出事,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
苏皎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柳姨娘怎么可能会小产,她和夏竹的诊断绝不会错,她的身体明明还能撑到年关。
其中必有蹊跷!
“让开!”苏皎皎声音不大,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便要往里闯。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直刺向门口阻拦的丫鬟婆子。
“大小姐,夫人有令,柳姨娘正在救治,血气重,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实在不便进去冲撞了。老夫人也吩咐了,让你安心休养。”为首的婆子寸步不让,身后几个粗使婆子也围拢过来,形成一道人墙。
就在这时,院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周瑶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锦缎袄裙,气色红润,与屋内紧张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看到苏皎皎,她脸上立刻堆起那副温婉得体的笑容,快步上前。
“哎呀,皎皎,你怎么来了?”周瑶语气关切,伸手想去扶苏皎皎,“瞧瞧你,脸色还这么白,太医不是让你好生静养吗?你柳姨娘这边……唉,也是命,突然就见了红,大夫在里面忙活着呢。”
“你身子金贵,这产房污秽,血气冲撞了可怎么好。听母亲的话,快回去歇着吧。”她说着,目光却紧紧锁住苏皎皎。
听着话里话外充满关切,实际是怕她苏皎皎插手。
苏皎皎避开周瑶伸来的手,眼神冰冷地直视着她:“柳姨娘身子如何,我自会看顾。她既是我父亲妾室,出了事,我身为嫡女,岂有不探视之理?倒是夫人,”
苏皎皎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瑶平坦的小腹,那眼神让周瑶心头一跳,“您新孕在身,在此久站,不怕被冲撞了贵体么?”
周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语气却冷硬了几分:“皎皎,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侯府规矩着想。你如此不知进退,莫非是仗着忠勇公府的势,便不把长辈和侯府规矩放在眼里了?来人,还不快送大小姐回……”
“啊!”
周瑶的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柳姨娘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濒死的哀鸣,穿透门板,直击人心!
苏皎皎瞳孔骤缩,再顾不上任何虚与逶迤。
柳姨娘这声音不对,绝不是寻常小产。
“夏竹!”苏皎皎厉声喝道,声音因急切而嘶哑,“给我打进去!”
早已蓄势待发的夏竹应声而动,身影快如鬼魅。她根本不等那些婆子反应,双手如穿花拂柳般探出,或拍或点,只听几声闷哼,挡在最前面的几个婆子已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
其他家丁见状,呼喝着举起棍棒冲上来。
周瑶脸色大变,尖声道:“反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她,拦住这个以下犯上的逆女。”
更多的家丁从院门内外涌出,试图围攻夏竹。
然而夏竹的身手岂是这些普通家丁可比。
她身形灵动,步伐诡异,在棍棒缝隙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打在关节处,卸力打力。
只听一片惨叫声,棍棒脱手,家丁们纷纷摔倒痛呼,竟无一人能近夏竹之身,更遑论碰到苏皎皎分毫。
夏竹清出一条路,苏皎皎不顾身体的虚弱和疼痛,几乎是跟跄着扑向紧闭的房门,猛地推开。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屋内景象,让苏皎皎目眦欲裂。
柳姨娘面无血色地瘫在床榻上,身下的被褥已被大片还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液浸透,那刺目的红还在不断蔓延。
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帐顶,只剩下微弱的气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而床边地上,一个浑身青紫、蜷缩成一团,明显不足月的死胎,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无声地控诉着残忍。
一个大夫模样的人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手足无措,显然已被这惨状和刚才柳姨娘那声惨嚎吓住。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小产,这是活生生的催产!
是强行将尚未足月的孩子从母体中剥离!
“姨娘!”秋棠此时已醒转,连滚爬爬地扑到床边,看着那小小的死胎和奄奄一息的柳姨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苏皎皎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缓缓转过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紧跟着冲进来,脸色同样难看却强作镇定的周瑶。
那孩子小小的,青紫的身体。
再看那满床满地的鲜血,柳姨娘断断续续,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微弱呼吸。
这一切都象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皎皎的心上。
“周瑶!”苏皎皎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柳姨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下此手段。”
她一步步逼近周瑶,那目光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周瑶被她眼中的恨意骇得后退一步,强辩道:“皎皎,你胡说什么,是她自己福薄保不住孩子,与我何干。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然而,她的辩解在满室血腥和那个无声的婴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苏皎皎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柳姨娘,知道此刻不是和周瑶争辩的时候。
“夏梅,救人。无论如何,给我吊住她这口气。”苏皎皎的声音决绝。
她要柳姨娘活着,否则她真对不起她们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