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声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仇恨:
“他便把我爹娘抓来,就绑在我面前,当着我的面……用砍柴刀……一刀……一刀……把他们……活活砍死了!!!”
“哈哈哈……都砍死了!!”
她突然发出一阵凄厉又绝望的惨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他跟我说以后,我没爹没娘了,无依无靠只能去妓院,任人糟蹋混一口饭吃……”
“我自问从未招惹过谁,安分守己,只想活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切?”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直接在众人耳边炸开,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怨念。
“你们说……这种人……该不该杀?该不该死?”
铁公鸡王福彻底垮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散发出腥臊的气味。
他脸色死灰,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青松道长。
青松道长此刻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
倒是那瘦猴道童,眼珠子一转,看到铁公鸡求助的眼神,立刻伸出两根手指,隐秘地比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又指了指铁公鸡,眼神凶狠。
铁公鸡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点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意思是:二十块大洋,救我!
青松道长接收到徒弟的信号,又看到铁公鸡那“加钱”的承诺,贪念终究压过了恐惧。
他把心一横,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凶光,猛地举起桃木剑,强作镇定地朝着空气大声喝道:
“呔!何方妖孽,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贫道乃茅山正宗青松。
识相的,速速离开王老板,否则,休怪贫道剑下无情,叫你魂飞魄散!”
他这一声吼,色厉内荏,声音都在发飘。
那女声听到“茅山”二字,突然安静了下去。
院子里只剩下呼啸的阴风和铁公鸡粗重的喘息。
青松道长等了片刻,见没了动静,心里一喜,以为是自己“茅山”的名头把这女鬼吓住了。
他刚想得意地捋捋胡子,摆个造型——
“哐啷!哐啷哐啷!!”
院子角落那副漆黑的棺材,毫无征兆地剧烈抖动起来。
厚重的棺盖上下颠簸,发出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要破棺而出。
青松道长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变成了惊恐。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最后猛地定格在吓得快晕过去的文才身上。
他抬手指着文才,厉声命令道,试图找回一点“高人”
“你,那个老东西!”
文才看着青松道长的手指了过来,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这才意识到,他是跟自己说话。
对,就是你,过去,把棺材盖给老子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文才本来就跟鹌鹑似的缩在林发身后,一听这话,魂都快吓飞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我不去,这多危险啊,是你们在做法事解决问题,关我什么事?要开让你徒弟去开啊!”
那瘦猴道童根本没听清文才说什么,但他看到棺材抖动,也吓得不轻,此刻为了壮胆,也为了把危险推出去,他立刻跳脚怒骂:
“放屁!我师父已经把女鬼的底细点明了,你们收了王老板的钱。
他指向秋生林发,一点事没干,光在旁边看热闹了?想白拿钱啊?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赶紧的,你们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铁公鸡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瘫在地上尖声叫道:
“对对对,你们收了我一块大洋定金呢,不能光看着,去,你们去打开。
只要……只要你们去看看,那块大洋我不要了,我再给你们一人……一人十块铜板,总行了吧?”
他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讨价还价,抠门本色尽显无疑。
林发直接被他们这无耻的嘴脸给气笑了。
交出去的定金还想收回去?还十块铜板?
他懒得再跟这群人渣废话,目光冷冷地投向那副剧烈震动的棺材,淡淡开口道:
“不用麻烦了。”
“她,已经出来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顺着林发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副漆黑的棺材盖,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地、自行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阴寒的黑气从缝隙中涌出。
紧接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所有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地从棺材里浮了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却刺眼红袍的女子身影。
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片死白的下巴。
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冰冷的气息让院子里的地面都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棺材上方,红衣在阴风中微微飘动,如同索命的厉鬼。
“啊……啊……”
铁公鸡王福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红色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眼珠子充满了血丝,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裤裆下的水渍迅速扩大。
这就是那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姑娘……小翠!
那个他以为早已被遗忘、被彻底抹去的……噩梦!
青松道长和瘦猴道童早已面无人色,师徒俩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手里的桃木剑和布包都快拿不稳了。
秋生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文才更是“妈呀”一声,直接钻到了林发背后,死死闭着眼不敢再看。
只有林发,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地看着那红衣女鬼,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淡淡的怜悯和凝重。
复仇的时刻,到了。
那红衣女鬼,惨白的眼珠先是死死盯住吓瘫在地的青松道长,但目光最终越过他,狠狠瞪向他身后那个抖成筛糠的身影——铁公鸡王福。
她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声音幽怨得能冻僵人的血液:
“相公……我等你等得好苦啊……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鬼!鬼啊!!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