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看得直想笑,凑近林发,用气声问:“师弟,这跟跳大神一样的玩意儿,有用?”
林发看着那舞得满头大汗的青松道长,嘴角微扬,同样低声回道:“先看戏,猴戏也挺有意思。”
两人的低语和脸上的笑意,恰好被旁边的瘦猴道童看在眼里。
道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哼,不知所谓!”
就在这时,青松道长一套“剑法”终于舞完了。
他猛地收剑立定,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样子他也演得累够呛。
然后他这才故意晃了晃身子,装出一副元气大伤、虚弱不堪的样子,对着铁公鸡,声音“疲惫”
“无量天尊……王老板,此地的女鬼……甚是凶戾啊!
贫道耗费莫大法力,才勉强与她沟通……”
他喘了口气,继续忽悠:“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贫道已与她谈妥,她答应不再骚扰此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铁公鸡紧张地问道。
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心仍有怨念,需要安抚,你需准备烤鸡、烤猪、各色好菜好酒,还有大量的金元宝、纸钱,焚香烧给她,方可平息她的怨气,送她往生。”
铁公鸡一听“谈妥了”,先是大喜过望,听到后面要准备这么多东西,脸上又露出肉痛的表情。
但一想到能解决这大麻烦,还是连忙点头哈腰地感谢:“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我一定准备,一定准备!”
青松道长见铁公鸡果然上套,心中暗喜,故意又晃了一下,用手扶住香案,演技浮夸:“唉……只是此番消耗甚大,贫道需要即刻静修恢复……”
就在他准备功成身退、等着拿钱走人的时候。
一直沉默看戏的林发,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敬佩”和“好奇”
“这位道长果然神通广大,竟然能与幽冥鬼魂直接对话,晚辈佩服。”
他话锋一转,像是单纯的好奇宝宝:“不过,晚辈有点好奇,既然道长能与她沟通,何不再多问一句,这位……姑娘,究竟是因为何种缘由,才对王老板的酿酒厂如此‘恋恋不舍’,非要在此地盘桓不去呢?”
这话一出,铁公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似乎极其害怕听到答案,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乱,又忍不住闪过一丝想知道真相的渴望。
青松道长也被林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脸上那副“虚弱”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哪知道什么缘由?他就是个骗子。
林发这个问题,简直是直接捅了他的肺管子。
青松道长的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其隐晦的凶光杀意。
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故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副虚弱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眼神却狠狠瞪向旁边的道童。
瘦猴道童接收到师父的信号,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林发厉声骂道:
“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打听我师门秘法?
我师父方才消耗过大,神魂受损,岂能再行施法?你们存心想害死我师父不成?”
“就是,就是!”铁公鸡也反应过来,连忙帮腔,虽然他心里也跟猫抓似的痒,但更怕这道长真被气走了。
“道长辛苦了,需要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搀扶“虚弱”的青松道长。
院子里,灯光昏暗,那副黑棺静静躺在角落,阴冷的风不知何时又悄然吹起,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院子里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只有风吹过破酒缸发出的呜咽声。
突然!
那股子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暴涨。
像是数九寒天一下子被塞进了冰窟窿,空气冷得刺骨,呵气成霜。
“阿嚏!!”
铁公鸡猛地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抱着胳膊缩成一团,上下牙磕得咯咯响,脸冻得发青:“怎……怎么一下子……这么冷?”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带着彻骨的寒意,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每个人的心底,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缠着他吗?”
铁公鸡浑身一僵,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惊恐地四处张望。
林发嘴角微微一勾,他指着脸色大变的青松道长:“是这位茅山的青松道长想知道。
他法力高深,要问个明白,才好‘度化’你。”
“我操你个小王八蛋!!”
青松道长心里破口大骂,脸都绿了。
他混迹江湖多年,坑蒙拐骗,哪能感觉不到这次是真撞上硬茬子了?
这股阴气,这声音,他这次倒血霉遇到真的了。
这回绝不是他以前那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能糊弄过去的。
他再也装不下去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把抓起桌上的桃木剑,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自己那个沉甸甸的布包,三角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听到林发又把“茅山”的帽子扣过来,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小子。
这狗东西是要害死老子啊。
那女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看”向青松道长所在的方向。
随即,更加冰冷、带着滔天怨毒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好……既然‘茅山’的高人想知道……我就说给你们听……”
“我一直在他的厂里做工,可这个畜生,在我十四岁那年……就用强行霸占了我!”
铁公鸡王福猛地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女声继续诉说,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后来我怀了他的孩子,他怕事情败露,硬是给我灌药,强行把孩子打掉了!”
“后来,他更是为了拓展生意,要把我送给他的生意伙伴……像个物件一样!”
“我不从……他便将我打得半死……”
声音开始颤抖,怨气几乎凝成实质,院子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后来,因为我养伤花费较多,他就要把我卖到妓院去,我不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