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取你性命，但从今以后，你将从云端跌落，坠入尘泥。”
“好好体会，你曾不屑一顾的、蝼蚁的滋味吧。”
“嗤——”
一道血线自姜鹤肩头迸现，他持剑的手臂应声而断。
更令他恐惧的是，体内苦修多年的内炁，竟在倾刻间消散殆尽。
他，已成废人。
“啊——！！！”
凄厉而绝望的哀嚎自身后传来，赢擎却未曾回头。
正如他所说，这个国度早已无药可救。
姜鹤那扭曲的信念，让他想起某个自认“万物皆属己有”
的荒唐时代。
历史总似轮回，这片土地上的故事，仿佛一次次重演。
对赢擎一行而言，这只是途中的一粒尘沙；
但对燕国而言，却成了燎原的星火。
赢擎与姜鹤的对话并未遮掩，蓟城之中，无数百姓与游侠皆亲眼目睹。
他那番言语，也如风一般传遍街巷。
这世间从不缺愚者，自然也少不了清醒的人。
赢擎的话，就象揭开了燕国的封印，在许多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一颗认定“燕国已无可救药”
的种子。
赢擎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剖开了燕国华丽外表下隐藏的残酷真相。
随后有知情者调查发现，不知不觉间，燕国从事生产劳动的百姓数量已大幅减少。
这意味着，赢擎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燕国在鼎盛时期曾拥有近三百万人口，而如今，经历连年征战，国内人口恐怕已不足百万。
当然，这些人并非全部丧生，实际上，大多数难以生存的百姓已经逃往其他国家。
从他们不断逃离却未见归来的情况，可以看出他们对燕国的认同感极其微弱。
在这一点上，燕国甚至不如韩国。
韩国虽然地域狭小、人口稀少，但离国的百姓大多能够生存，而在燕国，他们已彻底走投无路。
原本，这种局面被燕国扭曲的游侠风气所掩盖，但赢擎却彻底揭露了燕国所粉饰的血淋淋的现实。
这些被埋下的隐患，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整个燕国动荡的根源。
当然，这一切暂时与赢擎并无太大关系。
说实话，来到燕国之后的赢擎对这个国家感到颇为失望。
因此，他们并不打算在此久留。
然而，他们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
就在抵达蓟城的第二天，两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师兄！”
看清其中一人时，公孙丽姬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的师兄了。
没错，来访者之中有一位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年与他们分别、踏入江湖游历的荆轲。
“师妹，清公子，好久不见！”
“荆轲兄弟，确实好久不见。
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竟然已跻身宗师强者之列。”
以赢擎的修为，一眼便看穿了荆轲的实力。
闻言，荆轲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这还要多谢清公子。
当年公子与曹秋道前辈论剑，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那是何等难得的机缘。
若非那次经历，我也不会如此轻松地突破至宗师境界。”
“倒是数年不见，公子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
先前您与李牧那一战，连我在此地都有所耳闻。”
“公子如今的进境，实在令人惊叹。”
“原本还想与公子切磋剑术，现在看来，我的造诣还远远不及。
公子的剑道，怕是已臻至剑圣之境了吧？”
初闻赢擎等人消息时，荆轲确实动过与他一较高下的念头。
然而真正再次面对赢擎的这一刹那，他清楚地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尚不具备挑战的资格。
或者说，或许这一生都很难企及赢擎的高度。
毕竟在他进步的同时，赢擎也从未停下脚步。
“荆轲兄过誉了。
不知这位是？”
直到此时，赢擎才将目光转向与荆轲同来的另一人。
“啊，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在燕国结识的挚友，高渐离，叫他小高就好。”
“原本我与他打算离开燕国，前往齐、赵等地游历，恰在此时听说你来了燕国，便特地赶来一见。”
说着，荆轲一手搭在高渐离肩上，仔细地介绍起来。
此时的高渐离，还带着几分青涩拘谨，彬彬有礼地向赢擎等人躬身致意，语气温和地说道：
“高渐离，见过公子清，见过几位姑娘。”
“久闻公子大名，心中仰慕已久。
尤其是公子所创的百艺阁，汇聚天下技艺，实为我等心向往之的求学圣地。”
“渐离一心倾慕乐道，若有契机，期望能前往百艺阁修习一番。”
此时的高渐离，尚是潜心求索乐道的青年，远非日后那位墨家统领。
赢擎心中微感讶异，未曾想在此时代，竟能遇见这位后世闻名的人物，还成了自己的仰慕者。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也仅止于此。
“看来小高与荆轲相交甚笃，有劳你平日多关照他了。”
“我观小高亦是用剑之人，这样吧——前些时日我偶得一道剑意，感觉与你颇为相合。”
“为表谢意，我便将此剑意演示于你。
能领悟多少，便全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语毕，赢擎周身气息骤变，整个人如化万年寒冰，四周空气仿佛也随之冷凝。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道剑意笼罩之下，连光阴都似被冻结，万物行动，皆变得迟缓起来。
就在那个瞬间，一道剑光骤然亮起。
剑锋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地切开空气，在高渐离的注视下，直直刺向他的眉心。
那一刹那，高渐离瞳孔猛缩，心中惊骇万分。
他几乎以为赢擎是要对他下杀手。
然而，就在他试图抽身闪避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仿佛被钉在原地。
紧接着，在他惊惧的目光中，那道剑光宛若一道横贯长空的冰河。
瞬息之间，已落至他的眉心。
“叮——”
一声清脆如琴音的声响在他脑海中漾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席卷意识的冰凉。
那一刻，高渐离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永恒的冰封。
但在下一秒，一股凛冽的寒意将他惊醒。
随后，他看见赢擎手中的长剑缓缓收回。
直到这时，高渐离才真正回过神来，脑海中浮现出一片澄明。
原本空无一物的意识中，此刻已被一道清淅如刻、似永恒不散的剑光烙印所充满。
与此同时，他对这道惊人剑光中所蕴含的奥义，略略领悟了些许皮毛。
“何等玄妙的剑法……不仅能冰封有形万物，竟连灵魂意志也可冻结。”
“这既是一道冰封之剑意，也是一道斩向魂魄的寒芒。”
“更关键的是，其中还融入了一丝乐道奥义，简直象是为我量身而创。”
“渐离多谢清公子指点，不知这一剑可有名字？”
回神之后，高渐离只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由冰封完成的洗礼。
有了这道剑意烙印，他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踏入剑道第三境——剑意之境。
不仅因为这道剑意本身强大至极，更因为它与高渐离自身气息无比契合。
这样的剑意，即便他自己耗费光阴去领悟，也未必能凝炼得如此完美。
而赢擎竟如此轻易地将它演化出来，还慷慨地赠予了他。
此刻，高渐离的心情难以言喻。
这次的收获，远超过他原先的认知与想象。
而最让他心生好奇的，仍是赢擎所传这道剑意的名号。
那股从心底涌起的好奇，象是有只小猫在轻轻抓挠。
“这一剑的名字？”
“剑就是剑，何必有名字。
但如果你需要一个称呼的话。”
“这道剑意，可名为凌霜剑意。”
“它源于天地冰霜，聆听众生心魂之音，感应剑心，淬炼天地凛冽之气而成。”
此剑意是赢擎来到燕国之后，观遍世间百态，偶然间领悟所得。
对赢擎而言，这道剑意只是拓宽了他自己的剑道境界。
除了略微凝练自身天地剑势外，此招对他并无特殊意义。
原本，他试图重现能够冻结时光、抵达绝对零度之境的剑意。
希望凝炼出除曹秋道的岁月春秋剑意外，第二种与时间相关的剑意。
然而时间奥义远比他想象中深邃，赢擎亦不敢断言自己能轻易触及。
因此，这一次他所悟出的剑意，虽看似牵动时空，
实则仅影响灵魂对外界时空的感知。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此时的高渐离，对此并不知情。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不禁感叹赢擎的强大。
虽无法直接感应赢擎的真实境界，但从这一道剑意中，他足以窥见其深不可测。
赢擎自己似乎并不看重这道剑意，
但对高渐离而言，承接这一道剑意传承烙印，已是莫大机缘。
譬如，高渐离初入先天不久，距离感悟宗师真意尚远，
不知需耗费多少岁月才能有所得。
而今有了赢擎这道剑意传承，高渐离确信，
他的宗师之路，已然畅通无阻。
凭借这道与他完美契合的剑意，高渐离有把握在数年内加速开辟先天窍穴神藏。
若不去追求先天境界的神藏极限，他几乎可轻松踏入宗师之境。
寻常先天强者，即便开辟三百六十处先天窍穴神藏，突破宗师的希望亦仅五成。
而高渐离，纵使开辟窍穴再少，他破入宗师的机会，亦不会低于五成。
其中关键，正在于这道与他剑意完全相合的凌霜剑意。
一般而言，除少数天赋异禀的天才外，寻常修炼者唯有达到宗师境界，方有机会接触真意修行。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有人依靠顶尖的修 法，得以提前掌控某种真意；也有人凭借超凡的悟性，即便修炼最普通的 ，同样能突破常规。
这些人在冲击宗师境界时，往往拥有远超常人的成功率。
虽然从理论而言，先天境界需开辟三百六十处先天窍穴，并激发五大神藏，方可提升破境几率。
但这终究只是基础条件。
在基础之外，总有些特例能借助特殊能力增强突破可能。
毕竟并非人人都如赢擎那般，开辟窍穴、激发神藏如同呼吸般轻松自如。
许多人穷尽一生都难以触及五大神藏的奥秘。
能完整开辟三百六十处先天窍穴，已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