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只需留意人心易变便是。”
若新郑当真如此容易离开，那些贵族又岂会甘心醉生梦死？
对某些人而言，能离开新郑，本就是赢擎有意筛选的结果。
看似全身而退，实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
他之所以行此纵虎归山之举，只因他从不怕明处的敌人。
只怕他们隐忍数十载，始终藏于暗处。
那才是真正的如鲠在喉！
所以此事本身，其实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它甚至不在赢擎此刻关注的内核中。
他略扫了一眼那份名单，随后目光便投向了冥冥中韩国的方向。
六通之力悄然运转，一个他早已看过无数次的气运世界，再次浮现在眼前。
“嗡——”
首先映入赢擎眼帘的，无疑是属于秦国那浩瀚无边的国运。
不知从何时起，秦国的国运已发生惊人变化。
原本的大秦国运虽庞大，却散乱无序，其间夹杂诸多灰暗之色，像征国运内部存在不少问题。
自赢擎出世这些年来，他的“运”
如清道夫一般，助秦国涤荡无数灰暗。
然而这只能令大秦国运趋于纯净，尚不足以使之凝练。
真正使大秦国运凝练的，是嬴政登基为秦王之后。
即便如此，大秦国运原本仍无具体形态，嬴政的出现，却使其开始朝龙形转化。
国运之力逐渐凝聚为龙态，日益坚实。
如今，大秦国运已基本稳定为龙形。
只待未来大秦运朝正式开辟，国运之龙便能彻底显化。
而作为这国运之龙的源头，嬴政，便是国运之祖龙。
这一点，恰与未来嬴政一统天下后的称号相呼应。
赢擎心中不免时有感慨：不知这是天命注定，还是机缘巧合。
无论如何，就眼下而言，这于大秦总是好事。
而这一次，赢擎所看的并非大秦之国运，而是原属韩国的国运之力。
原本在诸国之中，韩国的国运便是最弱最小的，仅比当年赢擎所灭的林胡略强一些，与其他诸候国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此番大秦东出，韩国彻底复亡，其国运也随之溃散。
其中最大一部分，随着末代韩王韩安被押送至秦国的过程，渐渐被大秦的国运吞噬、融合。
与此同时，原本为韩国国运所笼罩的疆土，也逐步由大秦的国运流转接管。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韩国的陨落，原本属于大周洛邑的残馀气运，也在这一刻融入了大秦的国运之中。
不过，并非所有韩国的国运都被大秦所吞噬。
在赢擎的观察中，仍有一部分韩国残运散落各地，附着在韩国遗留的某些人身上。
比如张良，又如韩非。
这些人无一例外，原本都是韩国的天骄。
若他们心中仍念故国，怀有复国之志，那么这份残存的国运将会在冥冥中给予他们某种助益。
反之，如果他们自己也彻底放弃了韩国，这份国运便会逐渐消散，并在短时间内滋养他们自身。
这就象一鲸落而万物生，韩国的复灭，反倒可能孕育出更多的人才。
通过这一幕，赢擎对国运有了更深的理解。
“原来如此，国运也需要一个寄托的媒介。”
“难怪当初我们讨伐林胡之王，斩杀对方之后，竟能得到国运的反哺。”
“虽然其中一部分得益于我的天赋与面板能力，但本质上，是国运失去了寄托，开始自行消散。”
“因此才被我们的军魂所捕获——毕竟，唯有国运才能吞噬国运。”
普通人无法直接汲取国运之力，他们只能获得国运溃散、反哺天地后所化元炁的微薄滋养。
但当时赢擎恰好在场，他的道衍天赋能够汲取道韵之力，而国运所蕴含的道韵正是其中之一。
因此，林胡国灭亡后的部分国运，被赢擎直接捕获。
随后，通过天道酬勤面板与暗影契约的联系，这份力量又反哺给了所有暗影军团的士兵。
所以，真正直接汲取国运的，是赢擎的天赋；而士兵们所获得的，只是国运溃散过程中的反哺之力。
如果当初没有斩杀林胡王，而是象这次一样将其押送至大秦，那么林胡的国运也会被大秦国运吸收同化。
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被大秦吸收，国运将壮大秦本身，产生持续的影响；而被赢擎他们吸收，则只是一次性的增益。
前者潜移默化，影响深远；后者则仅限一时，算是一种较为浪费的运用方式。
无论如何，赢擎如今已完全明白了其中的真相。
对于运朝体系的构建，他如今又萌生了新的理解和思路。
若是现在让他重新完善运朝之法，他有信心能在最初版本的基础上，直接减少一成以上的限制。
不过，这仍然算不上是赢擎此行最大的收获。
他这次观运望炁，并非只为单纯观察，实际上更是在验证自身所掌握的先天神通之力。
别忘了，他所拥有的智慧六通，本就是依托国运之力开辟而成的，因此这六通本身也能触及国运之力的皮毛。
此刻，赢擎便尝试以自身力量沟通那冥冥中已溃散的韩国国运。
“嗡！！！”
半晌过去，就在赢擎以为尝试无果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波动猛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瞬间，一直以来需靠赢擎主动催发的“暗影王国”
之力，竟自行运转起来。
明明没有调动暗影之力，他却直接进入了暗影空间之中。
更令他惊讶的是，明明未曾捕捉到一丝韩国国运的痕迹，眼前的暗影空间却在主动扩张。
看到这景象，赢擎一时也有些茫然。
“这又是怎么回事？”
“国运之力？不，不对——这不是国运，而是更加玄妙的道韵之力。”
“或者说，这是我此前以道衍天赋推演出的暗影王国能力，与韩国道韵同出一源。
真没想到，道衍所衍生的能力竟隐藏着如此玄机。”
“为什么会这样？”
“道韵与国运究竟有何不同？”
“难道，这才是我道衍能力真正的开发与运用方式？”
一时间，赢擎只觉思绪纷乱。
毕竟，他原本对国运尚且未能完全理解，现在却忽然触及道韵之妙。
他心中既感惊奇，也颇觉古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能力的开发是否走错了方向。
不过，对赢擎而言，这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原本只为研究国运而来，却误打误撞触及道韵之力，还发现了另一条开发道衍能力的路径。
不得不感叹，有时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无论如何，赢擎此次收获颇丰，也让他心中浮现一个新的念头：
“看来，是时候将其他诸国的道韵也一一收集了。
万一因蝴蝶效应，其他几国被大秦提前所灭，那可就亏大了。”
“真没想到，道韵还能以如此方式领悟。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也不必等到所有能力都完全开发之后再行动了。”
“不如就趁现在，来一场随心而动的远行。
除了各国风情，诸子百家的道韵同样值得细细体会。”
赢擎自己也未曾料到，此番经历竟让他不得不再次调整原定的计划。
再好的计划，终究难抵世事无常。
所幸他如今已突破宗师境界，实力增长步入平稳期。
加之眼下能做的皆已安排妥当。
数年间，他为大秦解决的难题不可谓不多。
到如今，秦国大势已成。
之后基本无需赢擎再多费心。
更重要的是——
赢擎已彻底了结与秦异人之间的约定，无债一身轻。
此时的他，又萌生了远游之念，打算再度踏上旅程。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知吕素几人时，立即引起了她们浓厚的兴趣。
毕竟，她们与赢擎的缘分，正是始于那次同行。
那段时光，也是她们最自在、最快乐的回忆。
可惜当时的赢擎身负要事，行程不得不仓促结束。
但这一次，赢擎已卸下心头重担。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修为，大可随心而行，畅游天地。
因此对于赢擎的决定，三女皆欣然赞同。
不久后，赢擎再次悄然离开咸阳。
除秦王嬴政与吕不韦等少数人外，
并无多少人知晓他的离去。
数日后，一位不速之客来到安乐侯府。
望着紧闭的府门，她不禁愣在原地。
“不在？”
“哼，这个骗子！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定要你好看。”
“当初说好会来阴阳家看我，结果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有。”
“现在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等我找到你，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她气呼呼地踹了下府门，转身离去。
稍作打听后，
便朝着某个方向马不停蹄地追去。
……………
齐国，小圣贤庄。
后山竹林间。
“老师，人生的意义究竟在何处？”
“您是想说，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不对？也对，活着本身，或许就谈不上意义。”
“啪！——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那会儿正琢磨下一步棋，没听清。”
荀子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看他这样，对面那副放荡不羁、俨然彻底放弃模样的韩非，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不愧是你啊，老师！”
“不说这些扫兴的了，这些天……我是不是很狼狈？”
就在半个月前，他突然收到新郑被围、韩国将亡的消息。
对韩非而言，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可转念一想，就算真赶回去，又能改变什么？
他一个人，终究无力回天。
于是韩非象是受了巨大刺激，先是又哭又笑，随后整个人失魂落魄，陷入浑噩。
荀夫子知道后，便将他接到自己身边照顾。
直到今天，韩非才象是醒过来，开口问出刚才那句。
“确实。”
“哈哈哈！”
“真是好长的一场梦啊……这些天，我就象一直在梦里。”
“醒来时，梦的内容全忘了，只发现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大笑之后，韩非又说出一段似梦似醒的话。
见他这样，荀子静默片刻，脸上浮现淡淡笑意，轻声问：
“哦？那是一个悲伤的梦吗？”
“我不知道那泪是伤心，还是领悟的欢喜。”
“只觉得，我好象一直在重复做这个梦。”
“有意思。
既然忘了内容，又怎么知道是重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