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们跟在温兆贤后边，一边称赞恤品江县有气魄，在这么遥远的祖国边境线上，竟然建设起了如此规模宏大的互市贸易区，堪称是大手笔制作，一边认真听温兆贤的介绍。
由于来过一次恤品江县，牟明远没有像其他老板们那样，紧跟温兆贤身后听讲解。他与姜大路并肩走在人群后面。牟明远说，“姜书记，我真没想到，在这个边远小县，你们居然还能有如此大的动作和手笔，让我大吃一惊。”
姜大路谦逊而真诚地笑笑，表情肃穆地说：“啥大手笔啊，牟董，不瞒您说，这个互市贸易区看起来规模宏大，挺唬人的，但其实是一个败笔啊”
“哦，你怎么这样说呢？”牟明远停住脚步，目光定定地望着姜大路，眸光中透着不解。
姜大路说：“牟董，既然我把您请来考察投资，我就不能忽悠你，要对你负责，咱明人不说暗话，实事求是地讲，这个项目是当时的个别领导脑袋一热，没有经过科学有效的论证，对国内国际的大环境认识不透，脑袋一热，一拍脑门，就想搞出个中国沿边口岸最大的互市贸易区。结果建成之日，就是下马之时啊。唉，给县里和投资商造成了巨大的、不可挽回的损失。”
“谢谢你的坦诚，姜书记，你真没有忽悠我们哪。”牟明远接话说：“搞项目和投资就是这样，一定要搞好科学论证，要客观求实，切忌贪大求洋，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姜大路点点头，说：“教训，血的教训啊，给恤品江县的营商环境，造成了不可逆的的不良影响。”
“哎，不对啊，”牟明远恍然大悟地停住脚步，表情严肃地望着姜大路，“姜书记，既然这个互市贸易区建成之日就成了败笔，一直荒废了十几年，那你还鼓动我们来此地投资建厂，你这不是坑害我们吗？”
姜大路见他误解了，连忙解释道：“牟总你误会我了”
“不对，绝对不对！”牟明远指着姜大路，很是愤怒，“姜大路，刚才你自己承认，这个互市贸易区荒废了，是个决策失误，是个败笔，那你还忽悠我们来投资，你这不是忽悠我们是什么？姜大路，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牟明远的声音很大，引得前边的温兆贤和老板们停住脚步，朝他俩看来，以为两人吵架了。
姜大路连忙压低声音说：“牟总，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个骗子，就是忽悠我们来你这当接盘侠的，老子不上你的当。”牟明远既失望又气愤，扭身朝门外走去。
姜大路急了，一把抓住牟明远的手臂，“牟董，你真的误解我了！”
牟明远挣了下，手臂仍被姜大路紧紧地攥着，瞪着姜大路，气恼地说：“好好好，姜大路，我给一分钟时间解释，我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姜大路朝前边的温兆贤挥挥手，让他继续带领老板们参观考察，然后松开了抓住牟明远的手，说：“牟董，如果我真心想欺骗你，忽悠你，那我为什么还要自己把恤品江县的这个疮疤揭开，不是极力隐瞒，而是敞亮地把实情告诉你啊，那样的话，我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吗？”
牟明远的眉头皱了皱，心想，对啊，这个家伙说得对啊，如果他要欺骗我们，忽悠我们来当这个破败的互市贸易区的倒霉接盘侠，那他干嘛还主动把实情跟自己说？
所以，牟明远一时失去了主意，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疑惑地看着姜大路。
“牟董，我刚才之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你，就是不想隐瞒你，不想让你将来误会恤品江县，我们就是要主动把疮疤亮出来，干干净净地做人，明明白白地招商。”
“那，那你这个烂摊子想让我们接手，你当我们是傻子，是蠢货吗？”牟明远的怒气还没消解，口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我没有拿你们当傻子，我只知道，牟董是闯荡国际市场多年的、具有战略眼光的精明的商人，我只是把恤品江的投资环境和现状，客观而实事求是地告诉给您。”
姜大路望着牟明远的眼神，坚定而充满赞赏，“我想，以您和前边那些老板的精明，一定会在这个破败的危局中，寻找到别人难以察觉的巨大的商机。”
“哼，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忽悠我，我不上你的当。”牟明远鼻子里冷哼一声。
“我没有忽悠你，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官，但牟董你要相信，我有我的做事原则，以及做人的底线。”姜大路眸光灼灼地望着牟明远，“我请你们来，不是要你们接盘互市贸易区，而是请您来帮助我们规划蓝图，借助恤品江这个优质口岸，依托俄罗斯远东地区丰富的、取之不尽的优质木材，来大做文章啊，比如规划和建设一座木材家具城啊。”
“哼哼，现实这么残酷无情，你却是如此的淡定和乐观，我也不知道你哪里来那么大的自信。”牟明远讥讽地撇撇嘴。
“当然是乐观的啊，”姜大路的嘴角挂着一抹坚毅，说，“牟董，虽然这个互市贸易区没有兴旺起来，但你却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的地理位置十分不错，它南边是口岸，东边是界河，再东边就是俄罗斯，西边有大铁路直通关内，您能说，这里不是一个上好的投资行商的风水宝地吗。”
牟明远苦笑了起来，说：“姜大路啊姜大路，我见过乐观的，却没见过你这么乐观的，你现在呀，这就不是简单的乐观问题了，简直就是盲目的自恋，懂吗？”
姜大路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你说我自恋也可以，但牟董，你可别忘了，国家已经提出‘一带一路’战略好些年了，中欧班列也开行了好几年，难道，你就没有嗅到这里汹涌而来的巨大商机？”
“哼哼，我的姜大书记，‘一带一路’是很美好，但那是人家西部地区的事啦，跟你们恤品江县有一毛钱的关系啦？”牟明远急得直拍手，“哎呦，你还说不是忽悠我们的，姜大路，如果这都不是忽悠我们，那你还想咋样忽悠我们啊，你不会真把我们当成傻子、弱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