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塞给他一个塑料袋，里面的服装印着“恤品江拘留所”的字样。高明哲表情悲戚地说：“唉，老了老了，吃上了牢饭。”
民警说：“你也是的，带什么头搞闹访啊，唉，行了，你也不用发感慨了，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上吧。”
高明哲虽然认罪了，可他女儿高璐璐却暴跳如雷，像一头暴烈的母马一般横踢竖咬，“苍天无眼！苍天无情！我不服！他妈的，老娘要上诉。”
女民警扔给她一袋衣服。高璐璐知道是“号子”里的，就把衣服撇到地上。
女警瞪她一眼，“你要是不换，我们给你换！”
高璐璐说：“就他妈知道跟老百姓耍牛逼！”
女警眼神飘忽了下，说：别说没用的，你既然违反了法律，就老老实实地服从处理。”
两辆越野吉普车，疾速地在俄罗斯茂密的原始森林间穿行。坐在身边的尹广发，兴趣盎然地跟姜大路介绍：“远东地区的原始森林才叫广袤呢，就我这进口的越野车，车速开上120迈，跑上一天一夜，也走不出去！”
姜大路不错眼珠地望着窗外茂密、葱郁的原始森林，感慨道：“是啊，广袤得像浩瀚的大海，而且从外观上看，这里的木材确实很优质，棵棵高大挺直。
忽然，他扭头对尹广发说，“尹董，听说你十几年前，就在俄罗斯远东地区，买下了几个林场的木材采伐权，眼光独到啊！”
尹广发闻言没吱声，而是警觉地瞅了瞅姜大路，说：“别听他们替我吹牛，那只不过是几个小林场而已，出产不了多少木材，而且还是等外木材，干不了啥大用场。”
看着他遮遮掩掩、小心戒备的样子，姜大路心想，这就是企业家啊，处处提防，生怕被别人算计、撬行。于是他默不作声，抽出一支烟点燃，把车窗降下一条缝隙，烟雾急着投胎似的，顺着缝隙急吼吼奔了。
车行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停了下来。尹广发打开车门，一股凉风塞进来。“我去撒泡尿。”尹广发下了车。
姜大路也跟着下了车。他俩走下路肩，钻进原始森林。尹广发叉着腿在一棵古松下哗哗撒尿。姜大路拍着一棵高大的红松树，仰头望着其茂密的树冠，问尹广发：“这棵树的树龄，有一百多年了吧？”
撒完尿的尹广发打个冷战，哏哏笑着说：“一百年？你也太小瞧它了，就这棵古松树，树龄最少也得六百年以上。
讶异的姜大路仰起头，朝树上面望去。粗大赤红的笔直树干，足足有30米高。忽然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水曲柳树，他像见了宝贝的孩子一样，兴奋地跑了过去。
尹广发呼哧呼哧踩着脚下厚厚的腐叶跟过来，说：“挺识货啊，姜书记！”
姜大路的手掌，在水曲柳粗大笔直的树干上拍着，慨然说：“这种等级的水曲柳，现今的国内，几乎见不到啊！”
尹广发嘁了一声，说：“不是几乎啊，我的姜大书记，像这种优质的水曲柳，国内压根就见不着了。”
说话间，公路上突然响起了警笛声。接着两辆俄罗斯警车呼啸而至，吱嘎停在他们车辆前。众人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郝时眼里掠过一丝慌乱。姜大路莫名担忧地去看尹广发。
很快车门打开，警车上下来两名高大威猛、荷枪实弹的俄罗斯警察，面无表情地站在路旁。
郝时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悄声说，“咱违反了俄罗斯什么法律？还没谈生意呢，就被他们警方盯住了，如果就这么被他们扣住，得通过外交途径被遣送回国，这不是坏菜了吗！”
姜大路小声说：“别慌张，沉住气，我们刚入境，并没违法，他们不会拿咱们咋样的，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
奇怪了，面对突然出现的俄罗斯警察，虽然姜大路和郝时紧张得不得了，可一旁的尹广发却一点也不在乎，相反还笑吟吟朝公路走过去。
只听他喊了一声：“哈拉少！”他冲上公路，跟一个年岁稍大、微胖的俄罗斯警察握手、拥抱。
姜大路松了口气，说：“看来，尹广发认识这些警察，他们并无恶意。”
郝时被尹广发的举动弄蒙了，他不解地摇摇头，“奇怪，好奇怪啊。”
胖警官胸脯一挺，给尹广发敬了个礼。尹广发在他肩上用力拍了几下，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俄语。接着，两人就开怀大笑起来。说话间，尹广发似乎朝森林里的姜大路指了指，俄语中夹杂着“姜大路”的汉语发音。
姜大路知道他们谈论到自己了，于是他稳定了一下心神，走上公路。俄罗斯胖警察笑着走过来，伸出手说：“你好，哈拉少！”
姜大路点点头，“哈拉少！”同时，他向尹广发投去质询的目光。
这是一栋古朴的俄式建筑，一共五层楼。
这栋楼虽然从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也没有贴华丽的瓷砖，更没有奢华的玻璃幕墙，甚至斑驳的红色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状植物。但乍眼一看就知道，这栋小楼很有些年头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感和历史感。
建筑的院子很深很大，有许多自然生成的红松、白桦和柞树、杨树等，没有被人修剪过，恣意地、自由滴生长着。一些树杈上面，挂着大小不一的鸟巢。
尹广发告诉姜大路，“这个宾馆，是乌苏市最大、最有历史感的宾馆。”
这栋建筑，姜大路打心里喜欢，点点头说：“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很有年代感。”
尹广发说：“别看它外表不咋地，也不光鲜亮丽，但其实这座宾馆可是百年老建筑了，以前是一位老伯爵的私人庄园。”
姜大路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他对尹广发和俄罗斯客人说了声抱歉，便走远了几步，在一棵巨大的白桦树下接听电话。
话筒传来牟明远的广东口音：“姜书记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啦，我把你们恤品江县的口岸优势和俄罗斯的资源优势，跟顺德的几个木材家具大老板宣传了一下，他们很感兴趣的啦。可是姜书记啊，他们心里有顾虑，不很托底的啦，对你们那边的木材资源和质量状况，很有疑虑啊，担心在你们那投资建厂后，企业吃不饱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