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风雪骤停。精武晓税旺 首发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银装素裹的山林间。
队伍整装待发。
陈皮阿四站在院中,一夜未眠。他看着苏林被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著,坐上那辆华贵得不像话的马车,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畏惧,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马车即将启动。
车帘掀开一角,一枚沾著泥土的铜钱,从里面被弹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刘三水的脚边。
“赏你的。”苏林懒洋洋的声音传出,“可保你十年安稳,不受外邪侵扰。”
车帘落下。
车队缓缓驶离了这座诡异的“死人店”。
刘三水颤抖著捡起那枚铜钱,入手温润,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股让他心安的暖意。
他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再次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回到屋里,他沐浴更衣,点上三炷香,将那枚铜钱恭恭敬敬地供在了祖师爷的牌位前。
他刘家,从今日起,不拜祖师,只拜苏爷。
车队在山林中又行进了半日,终于抵达了瓶山脚下。
前方的山谷入口,被一片巨大的雾气所笼罩。
那雾气五彩斑斓,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幻著琉璃般的光泽,美得如同仙境。
但所有人都知道,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停!”张启山抬手,整个队伍立刻停下。
他看着那片妖异的彩雾,神情凝重。
“派两个人,戴上防毒面具,进去探路。”他身边的副官立刻点了两名身手矫健的亲兵。
那两名士兵检查了一下装备,戴上厚重的德制防毒面具,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彩雾之中。
队伍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片雾气。
一秒。
五秒。
十秒。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雾气深处传出。
紧接着,是另一声。
然后,再无声息。
一阵山风吹过,彩雾被吹开一道缝隙。
众人骇然看到,刚才两名士兵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两滩正在冒着白烟的血水,以及两具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金属面具。
连骨头都没剩下。
“嘶——”
队伍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个胆小的伙计,已经吓得双腿发软。
“佛爷”副官的声音都在发颤,“这这毒瘴,连防毒面具都防不住!”
张启山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月红策马上前,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鸽子蛋大小,散发著药香的黑色丹丸。
“这是我红家祖传的‘百草避毒丹’,能解百毒。”
他说著,屈指一弹,那颗丹丸被他精准地弹入了彩雾之中。
“滋啦——”
丹丸刚一接触到雾气,便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瞬间变黑,冒出一股恶臭的浓烟,不到两秒钟,就腐蚀得干干净净。
二月红的脸色,也白了。
“好霸道的毒!”
陈皮阿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怕什么?去附近的寨子里抓几个山民过来,让他们在前面探路!”
“住口!”二月红厉声喝止了他,“阿四!我们是求财,不是害命!”
陈皮阿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但眼中的不以为然谁都看得出来。
张启山拿出地图,仔细研究了片刻,眉头锁得更深了。
“要绕过这片毒瘴,只有一条路可走。但需要多走至少三天,而且全是难行的山路。”
三天?
霍灵曦第一个反对。
她看了一眼身后平稳的马车,声音清冷而坚定:“不行。”
崎岖的山路颠簸三天,苏林的身体绝对吃不消。
“不绕路,难道硬闯吗?”张启山也有些火气,“霍当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说了,不行。”霍灵曦寸步不让。
队伍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进,是死路。
绕,霍家当家不同意。
众人进退两难,恐惧和焦躁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吵什么?”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车帘被一只手掀开。
苏林靠在软垫上,揉着太阳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停了?”他问。
霍灵曦立刻催马上前,将外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哦?”
苏林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朝那片五彩斑斓的毒瘴看了一眼。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嫌弃。
“就这点瘴气?”
“也值得停车?”
苏林那句“也值得停车”,轻飘飘地在山谷间回荡。
风声,似乎都停了。
九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那辆华贵的马车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错愕、不解,还有荒谬。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陈皮阿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勒著马缰,转过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车,嘴角挂著浓浓的讥讽。
“不值得停车?”
“苏姑爷,你莫不是睡糊涂了?”
“没看到刚才那两个兵是怎么死的吗?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还是说,你以为你比德国造的防毒面具还硬?”
他的话尖酸刻薄,没有留半分情面。
队伍里,不少伙计都低下了头,想笑又不敢笑。
张启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策马上前,与霍灵曦并排,对着马车沉声说道。
“苏先生,这不是玩笑。”
“这片毒瘴名为‘七彩琉璃障’,乃是瓶山特有。”
“它不仅能腐蚀血肉,更厉害的是能让人产生幻觉,自相残杀。”
“一旦吸入,神仙难救。”
张启山的声音铿锵有力,将这毒瘴的恐怖之处清晰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然而,车帘后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
苏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这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吵醒的起床气,懒散又霸道。
“绕路要三天?”
“不行。”
“我身体不好,受不了那种颠簸。”
“必须走直线。”
这几句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