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离婚(1 / 1)

谣言是从童阿姨的嘴里飘到郝青红耳朵里的。

那天清晨,她目送赵婷背书包远去,转身去平房推车。风从夹道里刮来,吹得屋顶上的塑料布哗啦啦响,梧桐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摇摇晃晃坠了下来,落到她的肩头,又被风吹到地上。

童阿姨拎着油条和一保温桶豆腐脑,和郝青红走个对脸。不等郝青红打招呼,童阿姨先是“啧啧”了几声,接着往叔叔家的窗户望。

郝青红有点儿不解,刚想开口,童阿姨拉住了她的骼膊,语气里有怜悯,又带着一点儿看热闹的兴奋,说:“青红,听说建民不是去出差,你……和建民闹别扭啦?”

郝青红听到赵建民的名字,强忍不快,挤出一丝笑,答非所问道:“童阿姨,刚买饭回来?”

童阿姨说:“青红,姨看着你长大,你这么做,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郝青红的脸色渐渐晴转阴,说:“童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童阿姨说:“冲着我和你婶儿的关系好,我看不下去,得说说你。卖内衣可以当做生意来做,但也不能穿着它去勾引别人,当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啊。听姨的话,赶紧把建民叫回家赔礼道歉,你们还有小婷,日子还得过呢,别让人家看笑话。”

“童阿姨,您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去勾引别人?谁又是小三?市场马上开门了,我得去出摊。哦,对了,童阿姨,小婷靠我自己养,完全没问题。还有,这么冷的天,油条都凉了,您还是关心一下我叔的牙口,能不能咬得动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别走,姨和你还没说完呢?”

如果说童阿姨的“为了你好”点燃了引线,事情真正的爆点,是赵建民的半夜敲门。

那天夜里,一弯上弦月挂在窗外的老栾树枝头,月亮的一半亮着,一半处于阴影中。赵建民重重的拍门声,让郝青红从睡梦中惊醒,不情愿地挣开了眼睛。

“青红,是我,开门。”

郝青红这才察觉到不是做梦。她当然不想给他开门,可他没有节奏的砸门声,在寂静的夜里象是一颗颗炸弹。她怕吵到对门的姑姑,还怕吵醒赵婷。第一时间关好赵婷的房门,才去拧屋门的保险。

只见赵建民一个趔趄进了家,钥匙孔里还插着他那串钥匙,蓝色开瓶器夹在钥匙堆里晃来晃去。

赵建民把棉服脱掉,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先是双手摸了把脸,接着又说喝了点酒,原本以为只是控制不住嘴,没想到连腿也不听话了。又说快过年了,一家三口不回老家,街坊邻居会说闲话的。多丢人啊,他妈面子上可挂不住。说到最后,赵建民的声音一沉,起身抓住了郝青红的手,往自己怀里拉,想和她亲近。

郝青红虽做了防备,还是猝不及防地被他捉住,使劲儿挣扎。赵建民呼着酒气的嘴一下贴了上来,郝青红只能连抓带挠,接着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赵建民象是被打醒了,放开了郝青红,只管摸着右脸愣神。不仅赵建民酒醒了,也让郝青红想起了捉奸在床的那一天。他给野女人买的文胸和遗留在床脚的那抹红。闪现的红色,是赵建民出轨的证据,也是她被替代、被踩碎、被判输的证据。

郝青红又忆起,十岁开始的卑微的寄人篱下的人生。象是受到羞辱,激发出的一种本能,她必须选择一条出路,把自己从泥潭里拯救出来。

这条出路就是离婚。

郝青红趁赵建民愣神的刹那,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菜刀,挥舞着,恶狠狠地压低声音对赵建民说:“赵建民,你滚!我们离婚!必须离!假如你能和我达成协议,咱们就安安静静地去民政局把事儿办了。达不成,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赵建民摸着脸,在菜刀的威逼下,先是说好话,最后开始污言秽语,口吐芬芳。被郝青红逼到门口,再无退路,只好摔门走人。

郝青红刚想松一口气,看到沙发上的半旧棉袄,打开一条门缝儿扔了出去。这才锁好门保险,瘫软在地喘着粗气。

稍倾,她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只见客厅的灯光照在女儿的背上,一动不动。这才放心地退回客厅,开始发呆。

赵建民走出单元门,往小区外走,还没走几步路,就越想越气。原本想捡个台阶下,回家好好过日子。别说郝青红,连那个老巫婆也在躲着他,不给他机会。真是太憋屈了,不行,既然不让我好过,你们也都别想把日子过舒坦了。赵建民想着,转身向郝青红叔叔杨春光的家走去。

不出意外,开门的是婶婶钱淑芸,也是被赵建民称为老巫婆的女人。

她看到是赵建民,把开了一半的房门又关了关,问:“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赵建民不象郝青红,对钱淑芸有种天生的畏惧和疏离。正相反,他怕杨春光,不怕钱淑芸,对他来说,钱淑芸更象他的同盟者。

而今,门开的一刹那,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预感强烈极了,同盟者抛弃了他。赵建民的心凉了一大截,没笑,也没象往常那样示弱,而是把手揣进棉袄口袋里。沉默了一秒钟,既然她先将合约撕破,他还顾什么面子?当然是争取最大的利益啰。

“我找叔叔,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让他评评理。”

不等钱淑芸开口,只听卧室里传来杨春光的声音:“淑芸,是谁啊,天还没亮呢。”

钱淑芸回头说:“是建民。”说完,侧过身子,把碎发抿到耳后,冷冷地对赵建民说:“进来吧。”

客厅里只开了墙角的落地灯,室内的光线象是蒙上了一层灰。

杨春光穿着薄棉袄,从卧室走出来,双眉蹙蹙,形成一个“川”字,说:“是建民啊?你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时间不回家……”

赵建民不等杨春光说完,强行打断他的话,说:“叔叔,我实在忍不住了,有些话想讲给您听,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

杨春光来到三人位沙发上坐下,这是他的固定坐位,一个人坐在三人位沙发的正中间,只有赵婷偶尔可以坐他身旁。钱淑芸则倚在柜子边,双手抱臂,象是等着看事情怎么发生。

赵建民没象以前那样,在木椅上落坐。而是站在客厅中央,双手缠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说:“叔叔,我真没想到青红是这样的女人,脸也不要了,啥都卖。当初她要卖胸罩,我坚决不同意,为此我试图以离开家来压她,想让她屈服。谁想到她非但不服软,还变本加利,得寸进尺。竟然在美容院卖起了内衣!我还听说,她借此机会,穿着那些丢人显眼的玩意儿,挨屋串着卖……”

杨春光的脸色瞬间变黑,从屋里出来还有的倦意,瞬间消失在了爪哇国。他打断赵建民,说:“建民,你在说什么?少兜圈子,到底想说什么?淑芸,给青红打电话,让她过来!”

赵建民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刚才回家我只想问她,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没想到她把房门反锁上不让我进家,好不容易开了门,她也不对我解释,竟拿着菜刀逼我滚,还要和我离婚!”

钱淑芸没立刻走向电话机,而是说:“建民,你怎么搞成这样?”

赵建民拍着胸脯,说:“我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是她自己钻的牛角尖。”

这句话刚落地,杨春光沉着脸说:“你这么说,我更得叫她过来,当面问清楚。”说完,起身拿起角几上的电话,拨出了号码。

“青红?你马上过来,对,现在。”

赵建民的额头冒起了冷汗,原本只想吓唬吓唬杨春光,没想到他竟然让郝青红过来对质。他大脑快速运转,想应对的方法。

几分钟后,门响了,

钱淑芸去开门,只见郝青红头发凌乱,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郝青红根本想不到,赵建民竟跑去叔叔家,让长辈出来“评理”。既然如此,也别怪她不给他留面子,她一五一十地把赵建民如何喝酒赌钱和她捉奸在床的事说了出来。

杨春光只是听,没有插话。

而钱淑芸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赵建民是她帮郝青红选的,如今“质量”有了问题,她要不要负起这个责任?她先是悄悄瞟了杨春光一眼,接着冷笑一声,说:“青红,先不说建民的问题。就算今天建民不来,我也准备问你,你知道家属院都在疯传什么吗?你在卖啊!在美容院卖内衣,就是卖身体!你骗我不要紧,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骗你叔叔!上次你来借钱,不是说卖服装吗?怎么变成卖内衣了?那玩意儿是正经人穿得吗?更不是正经人卖得吧?你十岁来到我们家,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还以为能改变你骨子里的劣根性,谁知道狗是永远改不了吃屎的!老杨,我的话没说错吧?”

赵建民听到钱淑芸的话一愣,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象是话里有话,他偷偷瞄杨春光。

杨春光一改平日的沉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向钱淑芸的脚扔了过去。

钱淑芸当即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一面环顾四周找东西想还击,一面跳着双脚指着杨春光骂道:“杨春光,你竟敢砸我?为了她,你砸我?”

杨春光黑着脸一动不动。赵建民上前把钱淑芸扯住。

郝青红无疑最镇定,脸不红心不跳。婶婶对她指桑骂槐,她一个人的时候听多了。这一次,她只不过不再伪装,当着叔叔的面说出来而已。

她大声叫道:“叔叔、婶婶,你们不要闹了!矛盾不属于你们,是我和赵建民的。我感激你们,在我妈死后接纳我,把我养大。我也始终相信,你们希望我幸福。以前,我尊重并服从你们的安排。如今,我更想过好自己的人生,那就是离婚!你们觉得卖内衣不好听?那是你们的脸面,不是我的。我的人生是我的,我能靠自己过日子,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干涉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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