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枫知道，改变不能从对抗开始，要从合作开始。
训练在中午十二点结束。球员们大汗淋漓地走回更衣室，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林枫这时才起身，走向正在与助教交谈的鲁迪。
“汤姆贾诺维奇教练？”林枫伸出手。
鲁迪转过身，看到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当然知道新老板是谁，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林先生。”鲁迪握手，力道很足，“听说你上午一直在看训练。有什么建议吗？”
这话带着试探，也带着老帅的骄傲。
“建议谈不上。”林枫微笑，“但我注意到您在练习破联防时，强调外线传导和底角三分。这让我想起1995年总决赛，您用同样的战术对付魔术队的收缩防守。密斯投进了七个三分球，对吧？”
鲁迪愣住了。那场比赛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能如此具体地回忆起来？
“你的记忆很好。”
“因为那是经典。”林枫真诚地说，“教练，我父亲和我收购这支球队，不是因为我们比您更懂篮球，恰恰相反，是因为我们知道您有多懂篮球。我们希望能为您提供您需要的一切资源，让您能再次复制那样的经典时刻。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达了尊重，又暗示了支持。
鲁迪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资源？”
“更好的医疗团队，更科学的训练设备，更深入的数据分析，以及……”林枫顿了顿，“一个能让您的战术体系发挥到极致的内核球员。不过这是后话。今天中午，我想邀请您和教练组、管理层的几位内核成员一起吃个便饭，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鲁迪看了看表，点头：“可以。在哪？”
“球馆对面的‘冠军烧烤’，听说那里的烤肉是休斯顿最好的。”林枫眨眨眼，“而且我听说，1994年夺冠后，全队在那里庆祝过。”
鲁迪终于笑了：“你小子真的做了不少功课。”
“对待历史，必须认真。”林枫说。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冠军烧烤”最大的包间里，坐满了人。
主教练鲁迪、总经理道森、篮球运营副总裁哈里斯、球探主管约翰逊、首席训练师琼斯，再加之林枫和林国栋，一共七个人。
林枫特意让父亲也出席，但让父亲扮演“观察者”角色，自己主导谈话。
菜上齐后，林枫举起冰茶：“首先，我要感谢各位能来。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疑问，甚至有些不安。一支换了老板的球队，未来会怎样？今天这顿饭，就是想和大家开诚布公地聊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在聊未来之前，我想先聊聊过去。卡罗尔，”林枫看向道森，“你在火箭队二十三年了，对吧？”
道森点头，表情谨慎。
“我查了资料，从1988年你作为球探添加，到1996年成为总经理，你参与了火箭队几乎所有的重要时刻。1994年夺冠时，你在选秀大会上选中的球员，有四个在轮换阵容里。1995年卫冕，你做的交易补强了替补席。”
林枫的语气充满敬意：“你不是那种在媒体面前高谈阔论的经理人，你是那种在幕后默默搭建冠军骨架的工匠。我父亲常说，做实业的最高境界就是‘工匠精神’，我想，在篮球领域，你就是这样的工匠。”
道森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经历过赞美，也经历过批评，但从未有人如此精准地定义他的价值。
“所以，”林枫放下杯子，“我今天要宣布的第一个决定是：卡罗尔·道森将继续担任火箭队总经理，而且是拥有更大话语权的总经理。”
全场安静。
连林国栋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儿子——这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我知道外界有传言，说新老板会带自己的团队，会清洗管理层。”林枫继续说，“但我和我父亲认为，真正的愚蠢不是保留旧事物，而是抛弃有价值的东西。卡罗尔对这支球队的了解，对联盟的熟悉，对选秀的判断，是无价的。我们需要他。”
道森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斗：“林先生，我……”
“叫我林枫。”林枫微笑，“不过，卡罗尔，我也必须坦率地说，我们需要在‘如何工作’上做出一些调整。您擅长传统的人际网络和球探直觉，这很棒。但未来的篮球世界，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持，更科学的训练方法，更全球化的视野。所以，我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引入新的专家，与您的团队合作，而不是取代。”
他看向所有人：“这不仅是针对卡罗尔，也是针对在座的每一位。鲁迪教练，您的战术智慧需要最新的运动科学来延长球员的巅峰期；琼斯训练师，您的经验需要数据分析来验证和优化；约翰逊球探主管，您的眼光需要全球球探网络来补充。”
林枫身体前倾，语气更加诚恳：“我的角色，是球队总裁。我不懂怎么训练球员，不懂怎么画战术板，不懂怎么谈判合同细节。但我懂如何搭建一个让专业人士能发挥最大才能的平台，懂如何集成资源，懂如何制定一个长远的目标并坚定不移地执行。”
“所以，我的请求是，”林枫举起杯，“让我们成为合作伙伴。你们负责篮球，我负责为你们扫清障碍、提供弹药、规划方向。我们各司其职，但目标一致——让休斯顿火箭队，再次成为冠军。”
他停顿，让这番话沉淀。
“而第一步，就从尊重开始。从尊重卡罗尔二十三年的付出开始，从尊重鲁迪教练的冠军经验开始，从尊重每一位在座的专业人士开始。这顿饭，就是这种尊重的像征。”
话音落下，包间里寂静了几秒。
然后，鲁迪第一个举起了杯。
“我听过很多老板的演讲，”老帅说，“大多数是空话。但今天，我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尊重，合作，各司其职……这些词听起来简单，但在nba，能做到的老板不超过五个。我愿意试试。”
道森第二个举杯，他的手还有些抖，但眼神坚定：“二十三年，我经历过三次老板更迭。你是第一个在见我之前，先见了皮特、凯西、罗伯特的人。你知道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的故事。就凭这个，我信你。”
其他人也陆续举杯。
林国栋看着儿子，眼中满是骄傲。这不是他教的，这是儿子自己的智慧——真正的领导力不是压制，而是托举；不是命令，而是邀请。
午餐在轻松的气氛中继续。林枫没有再谈具体的战略，只是听着大家聊篮球，聊生活，偶尔插一句风趣的话，或是抛出一个有深度的问题。他知道，信任的创建需要时间，而今天，他打下了第一根桩。
下午两点半，众人走出餐厅。
道森主动走到林枫身边，低声说：“林……林枫，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关于明年的选秀，球探部门有一些……分歧。”
“关于姚明？”林枫直接问。
道森惊讶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做了功课。”林枫拍拍他的肩膀，“下周，我们开个会，专门讨论这件事。我想听听所有人的意见，包括反对的。但最终，我们需要一个坚定的决定。可以吗？”
“当然。”道森郑重地说。
林枫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康柏中心。
阳光下，那座圆顶建筑静静矗立，象一座等待被重新点燃的溶炉。
而今天，他添了第一把柴——不是烈火，而是温暖的火种。
这把火，烧的不是人，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