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在三天后送走了自己的几个学生,妥善完成消毒环节的新方法能有多大用处还需要实际检验。
彼得不被允许前往芬兰亲自盯着,自己这几个赶鸭子上架的速成医生能不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他也没底。
战地医院的事情只能任由它发酵,现在他还有其他的想法。
“帕维尔教授,你对天花怎么看?”的身体锻炼后把帕维尔·孔多伊迪召唤到自己书房。
这位医学博士过去7年一直在军队任参谋医师。
是的,在俄国参谋这个词与其说是职位,其实更象是军衔,特指军队里的非战斗人员,一律称为参谋。而参谋部跟后世的概念更是大相径庭,它应该被称为后勤处。
彼得在了解了这位军医的经历之后,索性一事不烦二主,打算让对方执行他后续的计划。
帕维尔不明所以道:“天花是绝症,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我不知道您是要询问我哪方面的看法?”
彼得:“你觉得天花能够预防么?”
“不能”,帕维尔斩钉截铁道。
“东方的明朝有个种人痘的方法预防天花,您了解过么?就是用天花患者的疮痘做成干粉,吹到健康人的鼻子里来预防天花。”
帕维尔:“我知道,英国皇室十几年前曾经推广过。”
彼得顿住了,他以为现在的欧洲没有用疫苗预防天花的概念。可既然有这项技术,怎么他从没听说过,看到的只有大规模天花爆发导致死伤惨重的记载。
装逼没有成功的彼得详细的向帕维尔打听事情的始末。
原来在1722年,英王乔治一世就在医生的建议下,下令在官方的主持下进行人痘接种的实验。执行者是英国皇家学会,挑选了6个死刑犯做过接种实验。其中除了一个曾经患过天花的人是例外,其馀5例都成功了。还挑了一个接种成功的女囚去一个爆发天花的村子里跟一个患病的孩童同吃同睡,那个女囚也没有感染天花。
彼得诧异问道:“那怎么没有推广呢?”
帕维尔耸了耸肩膀道:“我听说英国大范围创建了种痘所,不过好象反响不佳。更听说过不少种痘后死亡的病例。”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又道:“皇家学会发过个册子,我记得上面记载的是种了痘的1000出头的人里有近30人死亡。”
“如果你去种痘,你怎么保证自己不是因此死亡的人之一呢?”
“也许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推广开的吧。”
“教会那边什么态度?”
“对,还有教会的缘故”,帕维尔补充道:“很多牧师认为这是恶魔的做法,挑战了造物主的权威,于是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看来你不这么认为?”
“医学是人们自我救赎的道,我信仰上帝,我也相信主不会因此怪罪他的羔羊。”
很好,这句话很有信徒那味儿,他追问:“大家都这么认为?”
帕维尔沉默着没说话,于是彼得明白他的意思了。
看来自己无意间挑选的医生是个十分开明的人,彼得暗中点头。
彼得:“我希望您能帮我完成一项实验,发明比人痘更安全的做法来预防天花。”
“这怎么可能呢?”帕维尔惊讶道:“英国那么多学识渊博的医生都没有做到这点,我又怎么做的到。”
彼得:“先听我说完,我从各种途径听说过:很多罹患过牛痘的人再也不会传染上天花。我认为用牛痘代替人痘会让接种更加安全。”
帕维尔根本不相信,在他看来这毫无道理,牛患的病跟人能有什么关系?
他摇摇头道:“这说不通,请问您是在哪里听说的这种谣言?”
彼得自然不能说是从互联网上听来的,便杜撰道:“我唯一接触的实例是我领地上的一个挤奶工。她住在一个爆发过天花的小村子里。她的亲人因为天花死了一大半,就她一个人什么征状都没有,连出痘的征状都没有。”
“我调查过这件事情,确实属实。同村的幸存者告诉我她患过牛痘,她只在手臂上有几个痘印而已,跟别的天花患者不一样。她也确实在天花爆发中安然无恙。”
“真的?”
“千真万确。”
帕维尔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自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鉴于彼得的身份,他也不能嗤之以鼻的直接表示这就是异想天开,于是只能沉默。
彼得继续劝道:“先不论是不是真的,我们做一下调查总不会错吧。”
“按我研究的做法来,如果我们真的发明出更安全的方法的话,想一想能有多少人因此幸存。这是伟大的功绩,足以流传后世!”
“再告诉你个秘闻,女皇早年的未婚夫正是死于天花”,彼得压低了声音道。他这是在暗示宫廷的态度:“女皇因此一高兴封你个大贵族也不是不可能”。
帕维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功名利禄总是能打动人心,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有违道德。
最终帕维尔还是同意了,询问彼得该怎么做。
“钱我来出,人你来找”,彼得说道:“所谓问为什么之前先问是不是”。
“我们要安排人大范围查找类似那个挤奶工的案例,案例越多越有说服力。这是第一步”
帕维尔点点头示意彼得继续说下去。
彼得手扶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第二步是实验,我们先让牛患上天花,再让牛去传染人,然后用人身上的痘疮去给健康人接种。”
“等等”,帕维尔打断道:“牛身上有时会生痘我知道,但这难道是天花引起的?这是什么道理?”
“百度百科这么写的”,彼得心道。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彼得也不管了,什么都往外秃噜:“我认为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病毒不光感染人也感染牛。而生物都有种叫免疫的生理机制,牛能免疫天花病毒而人不能。但病毒经过由牛到人的途径之后就毒性下降了。人患牛痘不会死还有了抗体,再遇到天花病毒就不会生病了”。
‘病毒’、‘抗体’、‘免疫’这些词彼得都用的英文,‘病毒’帕维尔听懂了,研究医学的人以此指代致病的因子。
“抗体”、‘免疫’的英文来自拉丁语,其原本的意思完全不同,维尔根本没相关概念。
于是学渣彼得这错误百出,现代医生听到能火冒三丈的一番话,让他听的更是一头雾水。
对于各种综合性学科,在基础理论未形成之前只灌输结果,无异于建造空中楼阁。这是所有穿越者都会遇到的难题,说的再天花乱坠可能会说服外行,但很难一下子让专业人士认可。
他们已有的知识体系会本能的反驳,更何况彼得位于的时间是十八世纪,这时候的人可不会简单的上位者说什么就信什么。
书房内陷入沉默,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
良久,彼得也不再阐述第三步了,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先把事情做起来,具体理论的研究可以之后再做。从现象到原理,所谓的科学研究不就是如此么?”
这点帕维尔是同意的,于是怀着各种疑虑拿着彼得给的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