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候恐怖的冲杀声又将他们惊醒,他们猛地回过头,发现天地间的怒吼没有减弱,反倒更加汹涌,在无形的风阻挡箭雨的时间里,那些从平原上冲杀而来的士兵已经来到了他们近前,匪群中最勇猛的人冲在最前面。
匪徒骑在战马上,举着屠刀,满眼都是这些娇艳欲滴的贵族们,他手上的屠刀寒光闪动,已经瞄准了一个站在前方满脸呆滞的贵族,那名贵族显然是吓傻了,面对冲来的匪徒竟不知躲避,眼睁睁地看着屠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匪徒眼中闪过凶光,屠刀离那贵族只有几十步距离,以战马冲刺的速度,只需要再过几秒,那个贵族就会人头落地,尸体在战马的铁蹄下被踩成肉酱。
“噗通——”
滚烫的鲜血洒在了那名呆滞贵族的脸上,战马依然在冲刺,可马的上身和匪徒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化作刺破天幕的血光,失去支撑的战马的尸体和匪徒的尸体一起撞向车队,无形的风适时一扫,两具尸体再次被分成两半,如垃圾般扫向一旁。
几十匹战马就跟在他的后面,他们踩着他的尸体踏向那支车队,于是,所有贵族终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看到几十个鲜血喷泉同时冲天而起。
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在这定格住的一瞬间,他们看到无数无头的尸体向他们冲来,他们中的一些人竟然保持着高举屠刀的姿势,依然在向他们冲杀,可下一刻,他们的尸体如同垃圾一样被扫到一旁,他们的鲜血全部洒在草地,马车和贵族们身上,他们的身体却根本无法靠近一步。
那名吓傻的贵族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都是未干涸的鲜血,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他在耍酷,认识他的人则知道他已经吓呆了,果不其然,他的灵魂其实早就已经飘远了,只是身体还留在那里。
但冲杀而来的匪徒却用极度恐惧的目光盯着伫立在前方的贵族。
“他是超凡者吗?!达米安还是瓦莱里?那群贵族里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超凡者!”
这时候瓦莱里冲过去,把已经吓呆了的那名贵族给抱了回来,他去看那名贵族的眼神,完全是吓傻的样子。
后面冲来的土匪看到了前面恐怖的景象,但骑兵冲锋就是如此,一旦开始冲锋就难以停止,而第一批冲锋的人中不乏有经验的士兵,他们知道这时候如果因为畏惧而停下,反而可能让整个军队大乱,因此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反而更加勇猛地向车队冲杀而去。
他们在赌,赌那种防御不可能挡住所有人,就象是冲锋时敌军发出的箭雨,第一批箭雨虽然会死很多人,但总有人能冲过去,只要成功冲过去了,就有可能冲破敌人的阵型,而成千上网的箭雨尚且可能有漏网之鱼,更何况那只是一个他们不明白状况的防御,他们相信一定能冲过去。
于是乎,贵族们看见了更加凶猛的第二波冲锋,这一次冲来的军马更加密集,贵族们还看到有人在战马上搭弓射箭,瞄准车队中的人,尽管那车队的防御已经创造了多次奇迹,可面对几乎冲到他们面前的匪群,他们依然本能地感到恐惧,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当所有人马都踏进了地上无形的圈时——
一张无形的大网宛如从他们脚下升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时贵族们听到了淡淡的呼啸风声,那风声明明并不激烈,甚至需要仔细听才能注意,可那风却象是死神吹来的,而当它吹过前方冲锋的匪徒时,仿佛吹出了一幅凝结的石象画。
那是阵阵吹去生命的轻风,所有被轻风吹拂而过的人,身体都在某一个瞬间出现裂缝,在这个瞬间,这些被风吹过的人象是蜡烛组成的人,但他们身上划出裂缝的地方会流出鲜血。
而这一次,不再是人头落地的整齐景象,而是所有人都象经过了一张极细极小的网,他们的身体在经过网时全部四分五裂,战马在死亡时再也无法继续向前冲锋,而是变成被大卸八块的石块,直接在原地分崩离析。
贵族们全都脸色苍白,这是比刚才人头落地恐怖得多的景象,无数肉块肠子就“哒”的一声湿哒哒的落在了草地上,湿热的腥气直接朝他们扑面而来,世界上任何一副描绘地狱的画都无法具体描绘这种鲜血混合着恐怖景象的感受。
不够坚强的人直接吐了出来,绝大多数人胃部都在翻涌,而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达米安和瓦莱里也脸色苍白。
但达米安却不是因为他们死掉的惨状而惊讶,他张大了嘴巴,回过头看向插在原地的那把长刀,觉得这一切都超过了自己的认知。
瓦莱里受到的震撼则一点不比达米安小,他想到了自己的同伴在揣测亚伦的实力时的一段话“强大的骑士,可以使光芒耀眼,雷声轰鸣,他们既可以奠定坚实的大地,限制波涛汹涌的大海,甚至点亮天上的星辰,令星辰坠落。”
起初他对那个同伴的话嗤之以鼻,觉得他不是真正的骑士,没有见识,只是自己一个人瞎想,可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信念却开始动摇。
只是留下的一把剑就能造成如此效果的人,他说不定真的能限制波涛汹涌的大海,拥有令星辰坠落的力量……
突然间,瓦莱里眼前闪过那个男人漆黑的身影,重新看见了他淡淡的眼神,突然觉得冷汗直流,觉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站在远处的罗曼的屠龙者望着这一幕,他身边的参谋们,不安的气氛正在其中传播,罗曼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他行军打仗一生都没见过的奇异景象,他知道此时此刻,主人交给自己的重命,还有这些士兵的生命,全都握在了他手上,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下命令。
罗曼是个谨慎的人,面对未知的力量,他往往不会去冒险,可如今骑兵已经发起了冲锋,就象木已成舟,那个身份不明的骑士已经前往高崖山谷,而计划中的所有环节都不能失败,此时所有重量都象压在了某一个环节上一样,那重量也同样压在了他的肩上。
罗曼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想到了站在背后那位大人,想到了这次行动背后的意义,最后,他抬起头,看着那如同潮水般的,决定做出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冒险举动。
他要冲开那群贵族的防御,无论如何,他都要带走战阵中的卡萝尔,杀死其他的贵族,为此,他不惜亲自出马!
“把我的武器拿来。”罗曼冷冷地说。他看着平原上的车队,目光凝重。
这时候他的下属陡然一惊,低声说:“帝国的屠龙者罗曼又要重新上阵了吗?”
“是啊,为了那位大人的目标,沉睡的屠龙者愿意重新踏上战阵。”他低低的回答,声音象是苍老的昏云。
同一时间,通往高崖山谷森林中。
拔地参天的巨人站在森林之中,眼睛中闪着奇异的神光。
切尔诺格,那是个信仰战神的奇异国家,许多自认为正统的新大陆人都视它为异类,他们的教会是战神教会,他们的赐福是战神赐福,他们看重一种叫做“战士之魂”的东西。
但其他国家的人则不管那么多,很多人称他们的战神赐福为“巨人赐福”,因为所有战神赐福者,几乎都继承了一种古时候巨人的能力,而此刻站在森林中的,正是一位真正的巨人。
那名满面红光、拥有垂到胸前络腮胡、手上抓着两枚战斧的巨人,亦如古代神话中的巨人先民,而他此时,那双神光炯炯的眼睛紧紧盯着一道飞来的黑光,他大喝一声,已然拎起了巨斧。
他是被派来守住隘口的巨人,他的任务让他想到了古时候守住关隘的先民,此时此刻,他就要化作城墙,阻挡所有来犯之敌。
他已经准备和飞来的黑光来个对撞,可那道黑光在即将碰撞前却停了下来,在空中遥遥和他对视。
巨人冷哼了一声,收起了大斧,还算理智,也是,正常人看到一位拦在树林间的巨人,都不会想直接冲过去。
那个停下来的年轻人问:“切尔诺格人?”
他说的竟然是切尔诺格语,而且说的还算流利,让巨人一怔。
“德米特里,你的对手,巨像王赐福拥有者。”巨人笑着说。
“听不懂,你和狮鹫团什么关系?”
“狮鹫团?”德米特里嗤笑,“他们是一支军团,连骑士团都不是,怎么能和我们这些真正拥有战士之魂的人相比?”
“懂了。”亚伦左手按住刀柄,“正好我不认路,就由你来给我带路吧。”
高崖山谷。
查理斯右手按住刀柄,深深吐了口气。
尽管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手臂,但他握剑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斗,他越是控制,反而越是发颤,抖的让他觉得好笑。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总共三十名超凡者,其中二十个是巨人赐福者,十个是爱神赐福者,他们竟然不是单个国家的队伍,而是切尔诺格与卡斯尔兰组成的“切法联军”。
两种力量相辅相成,加之矿井中不断喷涌而出的怪物,黑曜骑士们仅是抵抗了一个小时,就已经损失惨重。
不过在敌人眼中,这群黑曜骑士则显示出一种令人厌恶的顽强,三十名超凡者加之矿井里的怪物,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摧枯拉朽地击败黑曜骑士,但黑曜骑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将队伍分成了两列,一列专心处理矿井中的怪物,另一列来对付这些袭来的袭击者。
黑曜骑士原本就处于人数劣势,分出人去对付矿井中的怪物后更加捉襟见肘,但在查理斯的统率下,他们硬生生抵抗了一个小时,连敌人都觉得他们顽强。
比起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黑曜骑士的配合要好得多,而且他们彼此绝对信任对方,可以一言不发的将命交到对方手中,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所以他们才能如此顽强的抵抗,让为首的人都感到棘手。
但查理斯知道,抵抗到现在已经难以为继,他和同伴们其实都已经接近极限了,他们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只是靠着一个信念而已。
他盯着对面为首的人,想着对策。
前方站着几位需要抬头才能勉强看到脸的巨人,但最让查理斯在意的不是那些魁悟的身影,而是站在他们中间,因而显得略微娇小的身影。
那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身前飘动着海藻一样的黑色丝绸裙摆,每当山风吹过,她裙摆下的春光都若隐若现,可以想象这样一个三迈克尔的女巨人站在面前是什么感受,甚至黑曜骑士也因此吃了大亏。
在她海藻一样的黑色丝绸裙摆背后,是介于节肢和触手之间的柔软的东西在支撑着她的身体,如果站在她身后看,会看到可怕的一幕,她的身体几乎完全靠着那些触手一样的器官撑起的,她就象是一条曼妙的美女蛇,美女蛇的裙下掩藏着让人惊恐大叫的真相。
她的名字叫达里娅,她已经用她那些触手杀了他的五位兄弟,而看起来,一旦他支撑不住,那条妩媚的美女蛇会将他们全部杀光。
查理斯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因此他决定决战,不需要说,他的同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散开。
“不要这么严肃嘛。”达里娅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指着自己娇嫩得仿佛花瓣的脸,用一种酥软到骨头里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们现在觉得不好受……不过不要太担心……我嘛,最多再杀掉你们两个,三个,五个,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达里娅抬起她那纤细苍白的手指,她的身边,两具身形扭曲的黑曜骑士的尸体倒在那里,达里娅满面潮红,触手兴奋地碾压着尸体,两具枯槁的尸体在达里娅身下不断发出树枝被折断前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