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镇北王府。
后厨膳房。
几十口硕大的黑铁油锅一字排开,炉火舔舐着锅底,发出尤如凶兽喘息般的轰鸣。
滚烫的热浪裹挟着浓烈的油烟、腥臊的血气,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横冲直撞,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动作都麻利点!今儿个王爷宴请黑甲军统领,要是误了上菜的时辰,就把你们这群贱骨头剁碎了填灶膛!”
一声如洪钟般的暴喝炸响,伴随着油腻腻的皮鞭抽打在案板上的脆响。
李夜缩着脖子,手里那柄沉重的切骨刀不敢有半分停歇,“笃笃笃”地在案板上剁着那堆堆积如山的牛羊大骨。
此时正值盛夏,膳房内更是热如炼狱。
汗水顺着李夜那张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颊滑落,流进领口,蛰得背上刚结痂的鞭痕火辣辣地疼。
他现在的身份,是镇北王府膳房里最低贱的切配杂役,连那个“厨”字都沾不上边。
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睡的是漏风的柴房,吃的是大锅里刮剩下的泔水。
“穿越成什么不好,偏偏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王府家奴。”
李夜机械地挥动着手臂,双臂早已酸麻得失去了知觉,只能靠着一股惯性硬撑。
这要放在前世,李夜好歹也是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讲究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哪象现在,看着这一屋子的山珍海味、熊掌鹿茸,却只能闻着味儿,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胃酸翻涌。
这年头,兵荒马乱,妖魔横行。
外头是人吃人的乱世,王府高墙之内虽稍微安稳,却也是等级森严的修罗场。
杂役的命,比这案板上的猪羊贵重不了多少。
前些日子,有个烧火的小厮因为太饿,偷吃了一块掉在地上的红烧肉,结果被掌勺的大师傅活活打断了腿,扔去了乱葬岗。
“要想活下去,要想不被人当成牲口随意宰杀……就得脱了这身奴籍,掌握力量!”
李夜咬紧牙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
终于,随着外头传膳的更鼓敲响,这一轮如同打仗般的忙碌才算告一段落。
一众杂役三三两两的散开,纷纷返回了大通铺内,连口晚上的吃食都没有。
李夜悄悄溜了出来,瘫软地靠在柴堆旁,趁着管事不注意,从怀里摸出一枚藏了许久的生鸡蛋,还有半碗从灶台上偷偷留下的隔夜冷饭。
这就是他今天的全部口粮。
若是被旁人看见,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
但此刻,李夜顾不得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意念沉入眉心深处。
嗡——
一阵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洪钟大吕之音,在脑海中震荡开来。
紧接着,一尊古朴苍茫、三足两耳的青铜巨鼎,缓缓从混沌的识海中浮现。
鼎身之上,铭刻着无数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又有无数文本刻印其中,仿佛囊括了天地万物的精魄。
这便是他穿越而来的依仗——【食鼎天书】!
万物皆可入菜,食之可夺造化。
只要有食材,有食谱,这尊古鼎便能炼化出拥有不可思议之力的绝世佳肴。
“凡俗食物,不过是填饱肚皮的糟糠。唯有入得天书之法,方为真正的食补。”
李夜心中默念,只见那青铜巨鼎微微震颤,鼎盖自行掀开一角。
一道莹润如玉的光华射出,化作几行繁复古奥的文本,悬浮在李夜眼前。
【食谱:白玉珍馐蛋炒饭】
【食材:隔夜冷饭一碗,生鸡蛋一枚,葱花少许,猪油半勺。】
【效用:洗筋伐髓,壮大气血。除体内杂质,开武道之基。】
【烹饪之法:以鼎火为引,化凡俗为珍馐……】
【注:食谱神效,吞天地造化,夺日月玄机,一生仅能服用一次,再食与凡尘五谷无异】
【注:鼎中造化,唯主可享,外人服之,味同嚼蜡】
看着那“洗筋伐髓”四个字,李夜那颗早已死寂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穿越过来好几天,他也逐渐明白,在这方世界,想要改变命运,唯有习武。
可俗话说穷文富武,普通人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买药浴、拜名师?
若是这天书所言非虚,这一碗看似普通的蛋炒饭,便是他李夜逆天改命的起点。
定了定心神,听到远处喧嚣渐渐平息,李夜将目光放到手中的破碗上。
“王府里的那些供奉高手,一顿药膳要耗费百两纹银。而我,只需要一碗冷饭,一个鸡蛋!”
他又警剔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角落里的柴房。
强忍着身体的疲惫,用缺了口的破碗盛好冷饭,将那枚珍贵的鸡蛋磕破,蛋液淋在米饭之上。
若是常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碗简陋的猫食。
但在李夜眼中,随着他意念引动脑海中的食鼎,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笼罩了手中的破碗。
并没有明火燃起,但他掌心的饭碗却开始微微发烫。
那原本干硬板结的米粒,在某种奇异力量的渗透下,竟开始变得晶莹剔透,仿佛一颗颗被打磨过的白玉。
黄白相间的蛋液,如同融化的黄金,完美地包裹住每一粒米饭。
一股难以言喻的异香,想要弥漫开来,却被食鼎的力量死死锁在碗口方寸之间,只有李夜自己闻得到。
那不是油烟味,而是一种纯粹的、直击灵魂的谷物香气,混合着蛋液的鲜美。
仅仅是闻上一口,李夜便觉得体内枯竭的气力正在复苏,口中津液疯狂分泌。
片刻之后,光华内敛。
李夜看着手中这碗流光溢彩、每一粒米都在微微颤动的“白玉珍馐蛋炒饭”,再也忍不住。
没有筷子,他便直接上手抓了一把,塞入口中。
轰!
米粒入口即化,并非顺着喉咙滑下,而是化作一道道滚烫的热流,瞬间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这……这不是饭,这是火!”
李夜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他感觉到那股热流霸道至极,在他那常年劳作而堵塞萎缩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原本酸痛的肌肉,此刻正如无数蚂蚁在啃噬,又麻又痒。
那是气血在翻涌!
那是体内疲惫的筋骨在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