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越被那张狰狞的脸嚇得坐到了地上,不住地喘气。
他看向周围,似乎没有人对这些尸体有什么反应,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子越意识到这个地方有些不同寻常,需要找那两人问个明白。
他咽了一口唾沫,强忍著恐惧扯下了对方的裤子。
裤子上湿乎乎地一片,一股骚臭味,怪不得没有人抢走。
但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甩了两下就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撒开步子,向那一老一少两人追去。
“老乡!老乡!”子越刚喊了两句,一时间头晕眼,栽倒在地。
老人家转头看了看,有些犹豫。
一旁的兽皮汉子看出了老人的心思,劝慰道:
“胥大爷,眼下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咱们救得过来吗?还是赶路要紧。”
胥老汉抿了抿嘴皮:“既然已经帮了一次,就帮到底吧”
“咱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万一是个拖累,被魏兵追上,那可就糟了!”
胥老汉看向对方,弹了弹他的脑壳:“芒中啊芒中,你真是会过河拆桥,我当时如果也这样想,还有你的活路吗?”
兽皮汉子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走向子越。
当子越再次醒来,已是在一堆篝火旁。
兽皮汉子见他睁开眼睛,嫌弃地將手中的菜汤端到他眼前:“还剩下一点,你自己喝了吧。”
子越从小患有鼻炎,闻不到味道,但是现在,即便是这看起来黑乎乎的菜汤,对他来说都是香气扑鼻。
他端起碗来,大口將菜汤灌了下去,嘴中满是酸涩,脸上的五官拧成一团。
好在肠胃是察觉不到这些怪味的,只能感受到热汤的温暖。
就是这样一股热流,仿佛让他全身都舒缓开来,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就在刚刚昏迷之际,子越似乎想明白自己可能穿越了,內心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稍一清醒,就急於向对方求证:
“老乡,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兽皮汉子见这个“白眼狼”半点道谢的意思都没有,没有理会,转身向篝火走去。
“这里是益州”
慈眉善目的胥老汉接下了话茬,他上下打量著子越,微笑著说道。
子越听了,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咱们的皇帝是不是刘玄德刘皇叔?”
胥老汉对这样的描述明显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头,但思索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能不能告诉我关云长关將军现在何处?我有要事相告!”
子越已经计划好了,一旦找到关羽,就把江东鼠辈的那些阴谋诡计全部抖露出来。
只要保住了关羽,张飞就不会死,只要张飞不死,就不会有后续的夷陵惨败,蜀汉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子越似乎已经看见了那不世之功正在向自己招手,嘴角已经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关將军已经没了”
胥老汉看见子越翘起的嘴角,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嘆了口气,轻轻地说道。
“没了?”子越泄了气,停顿了片刻,很快又有了主意:“那诸葛丞相呢?快告诉他街亭有危险!”
“街亭也没了”胥老汉摇了摇头,但似乎意识到什么,反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什么?”子越也反问自己。
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自己大概知道魏国灭了蜀汉,然后被司马家夺权,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自己一概不知。
“我怎么就不能多看一点呢?”
子越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一边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脑壳。
他现在就像背了一晚上课本的考生,第二天发现自己死记硬背的东西,明晃晃地作为题干写在了试卷里。
“魏国贏的概率会大一些,我们还是去投魏国吧。”
子越思索了半天,终於吐出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憋了半天就吐出这么个屁来!”兽皮汉子在篝火旁搅拌著热汤,又懟了一句。
“可是,魏国国力强大,这是事实啊。”子越辩解。
胥老汉拍了拍子越的肩膀,笑著说道:“傻孩子,跟我们走吧,去魏国只能当牛马,没有活路的。”
子越没有选择,而且本身打心眼里站在诸葛亮这一边,也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
“孩子,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子越,是雍州人。”子越想了半天,编了一个地名。
“好啊,我也是雍州的,你们家是雍州哪里的?做什么营生的?”胥老汉一听,兴奋起来。
“我我们家住在长安边上,就是务农的”子越不擅长说瞎话,担心越编越乱,只好凭藉著仅有的歷史常识,含糊地答道。
“巧了,巧了,我也是,我也是啊,你父母呢?”
“我父母”子越父母健在,但肯定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出现在一千多年以后。
胥老大看子越吞吞吐吐的样子,会错了意,紧跟著说道:
“真是可惜啊,不过你也別难过,我刚好无儿无女,你以后就当我的儿子吧。”
“啊?”
子越有些诧异,但终於明白了对方上下打量自己的原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认义父吗?
可即便是认义父,不也应该找一个厉害点的角色吗? 子越看著面前这个乾瘦的老头,有些失望。
“胥老大,您就別费力气了,这小子骨瘦如柴,带上也是个拖累!”兽皮汉子见子越迟疑的样子,补上一刀。
“你少说话,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手脚健全”胥老汉没有放弃,打断了同伴的话,但突然意识到有些刻薄,没有说下去。
兽皮汉子似乎被点到了痛处,不再说话。
子越有得选吗?他没得选。
他的脑中虽然依稀记得些课本的知识,但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恐怕一天也活不下去。
认义父就认义父吧,又不会少一条胳膊。
而且某个人还一连认了三个,最多也就被骂上几句!
“爹”子越犹豫了片刻,终於突破了面子上的约束,小声地叫了一句,还是有些担心被別人听见。
“哎!好儿子!”胥老汉回答得中气十足,仿佛要让所有人听见。
“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我姓胥,家里排行老大,你叫我胥老大就好。”
“晚辈见过胥老大!”胥子越听了,模仿习武之人行了个抱拳礼。
“好,好”胥老汉明显没有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慌忙模仿著抱拳的姿势,回了个礼。
“当儿子的有这么说话的吗?”兽皮汉子走了过来,训斥了一句。
胥老汉明显有些护犊子,丝毫没有介意,向子越介绍道:“这位是芒中,是个羌民,就是他出手救了你。”
胥子越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芒中大哥,感谢您出手相救!”
芒中本能地也想抱拳回礼,但做了一半,意识到什么,只好摆了摆手。
胥子越这才意识到,芒中一侧的袖管,空荡荡的。
“芒中大哥,您的胳膊”
芒中毫不掩饰地挥了挥自己一侧的半截胳膊,不以为然地说道:“以前在西北,打仗的时候折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胥子越还想表达一些关心,但是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就没有说出口。
反而,人家能把普通的石子当飞鏢使,比自己有用多了。
“好了,都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胥老汉打了个哈欠。
“我们要往哪走?”
“跟著诸葛丞相,往南走,去汉中”
夜晚,胥子越彻夜难眠。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一时无法消化。
先是穿越到蜀汉的至暗时刻,而且自己还没看剧本。
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认了个义父,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他不时地睁开眼睛,希望自己能返回课堂。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胥子越使劲捏了一下大腿,除了钻心的疼,依然什么也没有改变。
“会不会像《盗梦空间》那样,只有死了之后才能回到现实?”
胥子越內心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但很快又被另一个念头占据:
“既然来都来了,倒不如试上一试,看看自己能走多远。即便后面回到现实,也可以在战友们面前炫耀一下。”
“对,大胆闯一闯,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闯出个名堂出来!”
胥子越胡思乱想了半天,终於定下一个策略,准备安心睡觉,养好精神。
但是他的身体却不这么想。
就在他准备安心入眠的时候,身后流水的声音触发了他的尿意,让他不得不坐起身来。
“去哪里找厕所呢?”胥子越心中暗想。
整个白天,他都是昏昏沉沉的,只有晚上吃了点东西之后,才有精力和功夫观察附近的地形。
矗立在面前的,是高耸的山崖,紧邻著山崖,便是陈仓古道了。
这条道路並不宽,周围横七竖八地睡了一些人。
就算溅不到別人身上,这股尿骚味恐怕也会招来一顿打,肯定不是尿尿的地方。
他转身看向身后,潺潺的流水声穿过黑漆漆的树林,传入他耳中。
“那里確实是个方便的去处,只是这里面会有什么?”
胥子越想到自己连条狗都打不过,著实有些担心。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大不了梦醒回到现实,怕什么?
抱著这个態度,他从篝火里拿出一根火把,凭著微弱地光亮向树林深处走去。
胥子越拿著的说是火把,实际上就是一根普通的小木棍。
由於没有火油的加持,火苗很快在微风中熄灭,变成星星点点的火星。
胥子越正心中暗骂,却脚下一滑,滚落下来。
他只感觉屁股一湿,赶忙爬了起来。
在他眼前,一条小河在峡谷间蜿蜒前行,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平静而清亮。
小河流速不快,甚至在河边堆积了一些小小的河泥与沙洲。
要是在暑假,胥子越说不定会找一根鱼竿伴著这美景垂钓一番。
不论垂钓的战果是什么品类,是什么大小,只要把他们放入锅中清燉、红烧,或者再配上一点酸菜,在现在看来简直是极致的享受啊。
但是他现在生存都是问题,哪有这样的心情,只想撒完尿快点回去,养足精神。
“嘶什么东西在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