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周烨面无表情，让郑德良跟自己走。
他早已见惯了生死，这抽签全看运气，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郑德良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僵硬跟在周烨身后。
二人行至远处，周烨给郑德良说了几句话。
————
两天后。
黎山城的城郊。
这里原本是一片空旷的荒野，只有满地杂草和几棵光秃秃的枯树。
此时人满为患，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有铁斧帮的灰衣弟子和玄衣弟子，有莽牛帮的青牛弟子和黑牛弟子，还有穿的破衣烂衫腰间挂着布袋的布袋帮弟子。
黎山城有三帮一门两大家。
三帮，是铁斧帮、莽牛帮、布袋帮。
其中铁斧帮和莽牛帮的实力相仿。布袋帮实力稍弱，是沿街乞讨闹事的“丐帮”。
一门，是金刚门，实力比三个帮派要强一个档次。
这两天，莽牛帮向铁斧帮下“生死帖”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不仅这两个帮派的弟子到场，还有很多前来看热闹的人。
现场有穿着衙门官兵服的衙役和官兵们维护秩序。
被层层人群包围的中间空地，有一座临时搭建起来、足有两丈高的简易擂台。
擂台两侧，是铁斧帮和莽牛帮的人。
此时，一位穿着官服的老者站在高高的擂台上：“周帮主，薛帮主，本官仗着自己有几分薄面，给你们的帮斗做个见证。
你们双方的恩怨利益，一并在擂台上解决。事后一定化干戈为玉帛，不得再相互残杀。”
周全朝着老者拱拱手：“有劳王大人来一趟。”
这位王大人，是黎山城衙门的主簿，当官几十年、资历深厚。此人是他们请来的，这是帮斗的一贯流程。
莽牛帮的帮主，名薛海，他比周全年轻得多，看上去顶多四十岁。
他年纪轻轻当上莽牛帮的帮主，又带领帮众打击布袋帮、抢占地盘，在黎山城名声鹊起，一时间风头无二。
“王大人，咱们开始吧。”
薛海让手下搬来一把太师椅坐着，翘起二郎腿。
“好。”
王主簿本就是收了钱来主持这场帮斗：“先是过油锅，你们谁先来？”
“我们先吧。”
说话的是周烨，他知道“过油锅”肯定是先进行的一方占优。
他视线转向身旁的郑德良，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威胁。
郑德良满脸视死如归的坚决，走向不远处的油锅。
————
所谓“过油锅”，是一场对勇气的考验。
总共九口油锅架起，一字排开，锅里盛满了热油，下方的柴火熊熊燃烧、将锅里的油烧的滚滚沸腾。
油锅很大，比寻常做大锅饭的锅还要大得多，锅口足有三人合抱那么大。
一字排开的油锅上方，是根约莫三指宽的木棍。
过油锅的人，要从这根木棍的一端走到另一端。
郑德良一只脚踩在木棍上，看到下方油锅里的滚滚热油，双腿发软。尽管他做好了死的准备，可这一幕实在太吓人。
这是必死的考验。
三指宽的木棍，哪怕下方什么都没有也很难站稳，更别说下方有油锅。
郑德良抽中签的那天，周烨派人给他家送去了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是对他家的抚恤。
郑德良有家人，有爹娘爷奶、有弟弟妹妹，他是家里条件太贫苦、逼不得已添加铁斧帮。到铁斧帮的这段时间，他时不时接济家里。
按照帮里规矩，他入了铁斧帮就不能退出，抽中签就必须去、不管有没有抚恤。
然而周烨为了让他安心赴死，给他家一百两银子。
这也是对郑德良的威胁，他要是表现得不好，他知道家人会遭受什么。
“呔！”
郑德良大喝一声壮胆，走上木棍。
前几步走得又快又稳，竟是一口气走过了四个油锅。
然而紧接着他脚下一抖，没踩稳、朝下栽去。
油锅溅起一蓬热油。
郑德良愣是没有惨叫一声，硬扛着死在油锅里。
“好！”
“一声不吭，真的勇猛！”
围观人群中响起高呼。
————
徐川别过头去，不忍心看。
他和郑德良一起通过入帮考验、添加铁斧帮，又都是出身东郭坊，有些交情。
“唉。”
他人微言轻，救不了郑德良。
这就是不能练武的灰衣弟子。
若是他没能练武，结局大概和郑德良差不多。
————
莽牛帮那边，准备过油锅的弟子已经吓傻了。
他看着焦糊的尸体被捞走，双腿软的象是面条。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不会怕死。
帮里给了他很多好处，还让他潇洒快活过了半个月。最近半个月，他吃喝不愁，什么花魁楼凤都被他玩了一遍。
他站在油锅旁边，迟迟不敢迈出一步。
他越看那滚滚热油，越是心头狂跳。
他焦虑不安地抬头看向莽牛帮的方向，企图有人能救他。然而他看到的，只有薛海等人愤怒的目光。
“过油锅”比的不是谁能安全走过去，而是谁更勇敢。
他的表现，已然输了。
“他娘的废物，之前表现的那么猛，还以为他不怕死。”
薛海身旁，有人闪身上前，一脚将其踢进了油锅里。
几声渗人的惨叫后，那人死透了。
————
“过油锅，铁斧帮胜。”
王主簿大声宣布。
对于双方帮派中两个底层弟子的死，没人在意。
“之后是擂台对打。拳脚无眼，生死勿论！”
生死勿论！
这就是帮派之间下了“生死帖”的帮斗。
“第一场，双方上台入帮一年内的新弟子。你们谁先？”
王主簿的话音落下，莽牛帮一边已经有人登上擂台。
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神情紧张，神色中却是带着必胜的信心，朝着铁斧帮的方向拱了拱手：“莽牛帮黑牛弟子，沉园，来自盐山坊，入帮十个月。
请指教。”
盐山坊是黎山城北城区的贫民窟，条件比东郭坊还差，那边是莽牛帮的地盘。
沉园的练武天赋还行，添加莽牛帮后修行《莽牛桩功》，三天时间引气入体。
出身自盐山坊的他没有多馀钱财购买滋补药物，刚添加莽牛帮的时候桩功进度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