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下方的平原已成焦土,浓烟裹挟着皮肉烧焦的恶臭盘旋升腾。数不尽的剃刀虫在余烬中抽搐,节肢断裂的脆响混杂着蝙蝠魔濒死的尖啸。然而火海尽头,更多复眼在烟尘中泛起猩红光芒,仿佛地狱敞开了所有闸门。
“它们转向圣山了!”了望塔上的士兵嗓音撕裂,箭垛旁的重甲骑士猛然握紧剑柄。坎帕休斯鎏金肩甲在跑动中撞击出惊怒的节拍,猩红披风卷过石阶时带起火星:“那是风神教几百年基业!传令——所有联队放弃外围防线,向圣山驰援!”
铁蹄踏碎燃烧的残肢时,七千联军正看见天地倾覆的景象。八足剃刀虫组成的黑色潮水撞击着山壁,节肢抠进岩缝的声响如同万把锉刀同时打磨。半山腰的守军枪阵不断迸发战吼,银甲卫兵将塔盾砸进泥土,从盾隙刺出的长枪每次突进都带起粘稠绿浆。
“骑兵扫清山脚!”
重装马队如同镰刀劈进虫群。剑光翻飞间,断裂的虫肢混合着骑士喷溅的鲜血泼洒在焦土上。步兵方阵趁机突向山道,铁靴踩过尚在痉挛的虫尸,与俯冲而下的蝙蝠魔撞出骨骼碎裂的闷响。
坎帕休斯挥剑劈开挡路的复眼怪物,染血的银发黏在额前。当他冲破最后防线与守军汇合时,整座圣山已变成旋转的杀戮旋涡。山顶神殿方向传来石柱倒塌的轰鸣,无数蝙蝠魔正用膜翼拍碎彩窗,爪牙撕扯着千年浮雕。
“守住东侧阶梯!”风神主教的白袍已被血污浸透,法杖所指之处,狂热信徒们抱着滚石跃出垛口。某个觉醒者突然从枪阵中暴起,双刃划出银弧,三只剃刀虫甲壳应声开裂,虫液喷上他狰狞的面甲。
坎帕休斯格开俯冲的利爪,反手将剑锋送进蝙蝠魔胸腔。温热血雨淋透战甲时,他看见更多怪物正沿着岩壁攀爬,如同死亡的藤蔓缠绕圣山。落日余晖中,所有生命都在这座绞肉机里不断拆解重组,山风卷着血腥味灌满每道石缝。
过了许久,风临已成为废墟,火势已止,剃刀虫开始清理火场,寻找各地下室入口,它们在兴登堡已经熟练的完成过地下绞杀,此刻同样的事也在上演,他们开始挖掘,找到入口,疯狂开凿地面,不久各处被破开,清场开始。
地底深处,压抑的喘息与金属摩擦岩壁的声音在甬道内回荡。火把摇曳的光芒将扭曲搏斗的身影投在墙上,仿佛一场濒死的皮影戏。
“为了风临!为了陛下!”
一名满脸血污的骑士咆哮着,他的剑刃再次劈开了一只刚从破口挤进来的剃刀虫的头颅,粘稠的绿色体液喷溅在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盾牌上。他身后的士兵立刻用肩膀顶住盾牌,死死封住那个刚刚被撕开、尚未来得及扩大的缺口。
“顶住!不能让这些杂碎再进一步!”骑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里是风临城最后的地下堡垒,曾经储存物资、庇护生命的甬道,如今成了血肉磨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味以及剃刀虫身上特有的酸腐恶臭。
砰!砰!砰!
沉重的挖掘声从不远处的石壁后传来,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守在那一侧的士兵们紧握武器,指节发白,眼睛死死盯着那面正在剧烈震动的墙壁。
“它们又在集中力量开凿了!”一个年轻侍卫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怕什么!”旁边一名断了一只手的老战士低吼道,他反手握持着把奇异的弯刀,刀身萦绕着微弱的气流,“来多少,杀多少!狭窄对它们不利,对我们,是机会!”
他的话音未落。
轰隆——!
一大片石壁猛地坍塌,烟尘弥漫中,数对闪烁着幽光的骨镰和尖锐的口器探了进来。
“杀——!”
老觉醒战士第一个冲了上去,身形快如鬼魅。他没有选择硬撼骨镰,而是矮身滑步,刀如风车般旋转,“嗤嗤”两声,精准地切断了最前面那只剃刀虫最前面的两条节肢。怪物失衡前倾的瞬间,他的刀尖已经顺着甲壳的缝隙,捅入了其复眼下的柔软组织。
绿色的汁液爆开。
但更多的剃刀虫正疯狂地涌进这个新的缺口。
“长枪阵!上前!”指挥官声嘶力竭。
残存的士兵们展现出惊人的素养和勇气。前排的重甲士兵立刻半蹲,将巨盾狠狠砸向地面,组成一道钢铁堤坝。后排的长枪兵则从盾牌的间隙中,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出!
“噗嗤!咔嚓!”
锋利的枪尖刺穿甲壳的声音、骨镰砍在金属盾牌上的刺耳摩擦声、怪物濒死的嘶鸣、人类士兵受伤或死亡的惨嚎……瞬间交织在一起,将这狭窄的甬道变成了地狱的奏鸣曲。
一只剃刀虫凭借蛮力撞开了稍有松动的盾牌,冲入了人群,骨镰狂乱地挥舞。“唰!”一名士兵的臂膀连同半片肩甲被轻易斩断,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另一道骨镰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畜生!”
旁边的战友红着眼,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的重量将这怪物暂时压住,另一人则趁机将剑从它的侧腹甲壳连接处狠狠捅入,直至没柄。
战斗短暂停歇,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伤者的呻吟。缺口处再次被人类的尸体和怪物的残躯混合堵塞。
“清开!把它们拖出去!”骑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快!它们下一波攻击马上就来!”
士兵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将还在抽搐的怪物尸体奋力拖出,扔回它们来的方向,也为下一次防守清理出空间。地上,粘稠的血液几乎能没过鞋底。
在最深处的核心密室,亚伦陛下脸色苍白如纸,他身边,风神教派的大主教此刻眼神中也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陛下……”大主教的声音干涩,“东三区甬道……失守了。守卫全员战死,拖延了……十分钟。”
亚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我们……还能支撑多久?”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密室内的所有高层心头一颤。
“砰——砰——砰——”打断了地下室内的谈话。
“外面如此密集的雷鸣是什么声音?难道是风神显灵,降下了雷罚?”
平原的尽头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仿佛大地深处有万雷奔腾。硝烟的气息随风弥漫,佩恩伯爵率领的大军如钢铁洪流般冲破卡廷森林北段的阴霾,在平原上展开,精准地截断了异形军团的腰部。
佩恩屹立在指挥车上,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怪物群中那个令人作呕的存在——一只巨大的红色蛆虫,周身被无数巨獠兽和八足剃刀虫拱卫。那怪物圆形的口器密布着层层叠叠的利齿,正是一个活体粉碎机。这就是情报中那个以吞噬活人闻名的新物种。
“全军列阵!”佩恩的吼声穿透战场。
辎重车与马车迅速环扣相连,筑起一道临时堡垒。炮手们熟练地架起八十多门,十二磅,二十四磅重炮,调整射角的铁轮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四千名火枪兵如潮水般散开,组成三道致命的火力网,燧发枪管在硝烟中闪烁着冷光。
“目标,红色蛆虫!”佩恩长剑所指,怒吼震天,“开火!”
世界在那一刻被撕裂。
二十四磅重炮喷吐出炽热的火球,实心炮弹呼啸着划破空气,在怪物群中犁开一道道血肉沟壑。巨獠兽的甲壳像陶器般碎裂,剃刀虫的节肢漫天飞舞。紧接着,燧发枪的三段齐射爆发出连绵不绝的死亡乐章,铅弹如暴雨倾泻在红色蛆虫身上。
那怪物肥硕的身躯在弹雨中剧烈颤动,外皮像被撕碎的绸缎般剥落,粘稠的体液如喷泉般涌出。数发炮弹同时命中它的头部,那圈环形利齿在爆炸中四散飞溅,伴随着周边护卫巨兽的残肢,在空中形成一场短暂而恐怖的血肉之雨。
怪物军团陷入了疯狂的暴动。失去指挥的兽群如决堤的洪水涌向车阵,却在枪炮构筑的死亡之墙前不断倒下。硝烟与血腥味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气息,火枪兵们机械地执行着装填-射击的循环。
当最后一轮齐射的硝烟缓缓升起,那片曾经被红色蛆虫占据的土地,只余下一滩混杂着甲壳碎片的肉泥。佩恩的披风在炮火余风中猎猎作响,剑锋再次举起:“装填第二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