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李观收了短剑,那独角鬼王给他的压迫,要比天宝山上的那只活佛强上许多。
唯一不同的是,那尊活佛行事怪异,除了压迫感之外,还带有难以捉摸的恐惧。相比之下,这独角鬼王至少还能进行沟通。
况且自从修炼了《驪山红莲焚世经》,持戒白骨之身,生存能力大幅提升,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需要依靠太乙青华氅来抵御敌人,一不留神就被打得魂飞魄散。
儘管他目前尚不是独角鬼王的对手,但他坚信,对方若想彻底將他置於死地,也要废一番功夫。
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洞府中的燕赤霞等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將他们视为家人。
然而,若真被逼到绝境,他也不介意携家眷逃离,隨便找个山林隱居潜修,也未尝不可。
“李统领饶命——”
“卑职拜见李统领——”
三头妖怪朝著李观磕头如捣蒜。
那玄狰帐下原有八大战將,此战中李观斩杀了四妖,再加上那虎先锋。
剩余的三位分別是:一只魔猿、一只豕妖,以及一位白衣道人。在方才的混战中,这三妖均未对李观出手,因此他亦未对其萌生杀意。
“报上名来。”
那白衣道人颤颤巍巍的奉上铁石兵符,道:“李统领,我寿字营共有妖眾两千三百余,尽皆集合在此。以及豕妖先锋朱厌,魔猿都头孙伎,以及本人白邑。”
李观接过兵符,瞬间感受到自己与那两千妖兵,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繫。
白邑小心解释道:“这铁石中,刻著五行天煞阵的阵眼,大人持此兵符,便可借妖阵之力为己用。”
他实在看不出李观是何修为,能战胜集聚了军阵之力的玄狰便也算了。但面对独角鬼王,尚能谈笑风生?
那可是果山七十二洞妖王之一,盖天下有名的魔头!乃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们来果山数载,也从未见过此妖啊!
李观点了点头,这妖阵的威力他方才已经体验过了,能把玄狰那金丹中期的修为,瞬间提升到接近元婴的境界,可谓是玄妙无比。
遗憾的是,这仅是灵气提升,却无法掌握元婴境界各种玄妙的法门。对於李观而言,確实是无关紧要。
他本身的道行便极为深厚,只是未经歷过筑基凝丹的过程,因此在面对高境界修士时,才难以取胜。
但他並不气馁,当初在修为突破一千年时,灵气质量便有了极大飞跃。那么,待到两千年时,是否会有新的突破和变化?
“咱们这寿字营,平日里的职责是什么?”李观问道。
白邑跟在他身后,“在果山北脉,从承顺界三十里至承乾界四百三十五里处,便是我营管辖的地界。地界约莫八百余里,有猎户二百七十户,散妖二十六名,都是尚未化形的境界。”
朱厌殷勤地插嘴道:“那些散妖,每月向我们供奉一枚凝妖丸,是以放任他们在此地开闢洞府。若是参军,则无需缴纳凝妖丸,每月还有军俸助其修炼。”
李观皱眉道:“寿字营有两千多名妖眾,每月军俸要消耗多少?”
白邑道:“除去日常的开销和赏赐,每月要消耗三千多枚凝妖丸。”
李观不禁大吃一惊,难怪俗语有云“军费如山”,如此巨额的开支,倒是远超他的预料。
“那这些凝妖丸从何而来?”
白邑解释道:“那便只能掠夺地盘了,不仅能抢夺其他妖族的凝妖丸,还能获得军功向独角鬼王换取赏赐。” 孙伎也补充道:“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抢夺小寨足以供养小队,夺取一山便能养活一营。若是將周围三山五寨尽数洗劫,足够咱们全营瀟洒三五年!”
李观不解道:“这周围的妖族,不都是在果山登记造册的吗?如此互相劫杀,难道那些妖王大圣不管?”
白邑回答:“昔日尊上確实立下了禁止相残的妖族规矩,彼时前来果山的妖眾,或耕种灵草,或开炉炼丹,生活尚且安稳。然而近年来,逃难进山的同族日益增多,原本的妖规也逐渐失去了约束力。”
“逃难?”李观发现了重点。
孙伎目光紧紧锁著他,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大人有所不知,果山的妖眾,有一大半都是逃难来的。虽说此地也有爭杀,但比起外面,却要好得多。”
李观凝视对方:“我只听闻近来大劫將至,屡有妖魔復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怎的连妖族也在逃难?”
孙伎恨道:“当今天道掌握在天庭和灵山手中,我等妖族便如阴沟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只要被发现,无论是正是邪,都要被除魔卫道,如何不逃?”
说起那“除魔卫道”这四字,它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朱厌也愤愤道:“如今妖族只剩下三大圣地,其一便是咱们东胜神洲的果山,其二是西牛贺洲的狮驼岭,第三个也在西牛贺洲,乃是平天大圣牛魔王的道场积雷山。其余地界的散妖,日子却都不太好过。”
再次听到熟悉的地名,李观恍如隔世。
如今他乃是果山的妖將,周围也全是妖怪,也该用妖怪的思维思考问题才是。但仍有所困惑,沉声道:“天庭围剿妖族,难道不是因为妖族杀伤人命吗?”
说罢,他唰的祭出短剑,空气似乎也寒冷几分。
“你等將心中所想从实说来,若敢欺瞒於我,那黑熊精便是你们的下场!”
豕猿两怪对视一眼,皆不敢作声。
唯有白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大人,您原身乃一具白骨,想来在成妖以前,也是人族修士。圣人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有句话,即便你砍掉我这颗头颅,我也还是要说。”
“天下凡九窍者皆可成仙,此乃天道垂怜。可为何人族能修行,而我族却便被称作妖魔?”
“为何人族能食万物,而我妖族却不能吃人?”
“为何仙佛屠戮我们便是替天行道,我绞杀人族便是取死之道?”
白邑一口气说完,隨即引颈待戮。冰冷的杀意瀰漫全身。
朱厌和孙伎也看著李观,眼神中藏著一丝愤怒。
唰——
那一剑,终究没有刺下来。
李观收了剑,拍了拍白邑肩膀,道:“你说这些问题,我尚未想好但吃人总归是不对的。”
白邑背后都被汗水浸湿,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李观本身道行就远高於他,有当了几十年鬼差,自涵养了一番威严,再加上鱼肠剑释放出的杀意。白邑能坚持不溃,已是颇为难得了。
李观又好奇地问道:“白邑,你原型是何妖?”
白邑拱手道:“启稟大人,小人乃是南瞻部洲的白蛇。我宗族一直隱匿於山中,潜心修道不问世事。然而,在我叔父化蚺之际,不幸被九霄阁的剑修发现,导致全宗十九口惨遭屠戮,取胆夺命。唯独我侥倖脱身,才流落到这果山中。”
“九霄阁啊”
李观未置可否,又问询了寿字营的一些情况,得知营房內的凝妖丸,只够眾妖修炼两个月左右,便把军政全权交由白邑三人掌管,自己则拿著虎符,回到洞府中。
有些事情,他还需要找燕赤霞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