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咬著牙:“不知大人了多少冥钱买下道袍的?晚辈愿拿出相同的冥钱作赌注,绝不让大人吃亏。
李观玩味的笑道:“好说好说,我刚了一万贯冥钱买下这道袍,你若有心,便以此为赌注吧。”
“一万贯!?”
姜明惊愕不已,又瞥见李观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气得牙关紧咬。
而那卖袍的老鬼,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来也绝不会为其作证。
废话,他只觉得姜明脑子有病管你在外面有通天彻地的道行,敢在鬼市里惹鬼差,即便赌贏了,走得出去吗?
姜明语气中带著怒意:“大人別开玩笑了,这道袍怎么可能值一万贯冥钱!”
李观笑道:“若是不值那么多钱,你又怎会对我穷追不捨?请快快拿出赌注来,难道你要食言不成?”
姜明忽然有些后悔了。
哪有什么赌局,李观一开始就吃定了他。即便赌贏了,难道还能从鬼差手中抢道袍不成?
他望向身后的剑奴,见对方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也对,这个赌约是自己立下的,又不是那剑奴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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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丝毫不怀疑,等阴香燃尽,那剑奴会即刻弃他还阳,还会向宗门匯报他的所作所为。
“若宗门得知我开罪了鬼差,定有责罚,唯有夺回道袍才能赎罪。对,我一定能贏!他不可能读懂袍底之字!”
姜明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低沉地说道:“好,就赌一万贯冥钱。
李观平静的说道:“先拿出来。”
这样的赌徒他见多了,眼眶一红,不管有钱没钱,都拿来下注,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姜明心一横,向剑奴伸手道:“取我佩剑来。”
剑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將佩剑交给了他。
姜明把佩剑押在地上,说道:“此乃赤霄剑,九霄阁剑山上的名剑,我在结成金丹时將其拔出,可够赌注?”
李观摇了摇头:“不够。”
赤霄剑虽然也是难得的好剑,但相较於青华玄阴氅,確实有所不及。
姜明咬了咬牙,又拋出一块玉简,“这是九霄阁不传之秘——九霄剑决,非入室弟子不可修炼,可够赌注?”
“公子!”
剑奴终於出声道,却被姜明瞪了回去。
李观笑道:“好,够了。”
“等会!”姜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立下天道誓言,若认不出袍底的字,便乖乖將青华玄阴氅还给我!”
他面色阴沉,言语中已失去了往时的掩饰。
李观呵呵冷笑:“哼!姜明,你以为我会仗著鬼差身份欺压你吗?可惜,区区一件道袍,还不值得我做违心之事!”
“你且听好了!”
“袍底记载的乃是南赡部洲元突部落的文字——混元未判,炁摄鸿蒙,形销神驻。月魄夺日魂而孕真铅,风雷激盪乃生玉液”
他每吐露一个字,姜明的面色便苍白一分,直至最后,竟浮现出绝望的神情,喃喃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懂?”
那剑奴也面色惊讶,元突国是南赡部洲的边陲古国,在青华大帝飞升之后,没几年便亡国了,其民眾化成部落四处流亡,文字也已失传了三百多年,这李观怎会得知?
李观冷笑著,缓缓贴近姜明的耳畔,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当年太乙青华大帝曾在元突部落的青冥大泽悟道,留下了一部《青冥至道玉枢宝籙》,我在地府博览群经,为了读懂这本经书,只好涉猎了元突文字。”
“只一眼,我就知道,这道袍上的字根本不是什么故人所留,而是一部功法残篇传闻青华大帝在人间留下仙剑套装,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来,九霄阁內的紫薇天罡剑上,恐怕也有一篇类似的道经吧?”
这句话半真半假,但看见姜明瞪圆双目,李观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嘲笑道: “呵呵,你还真是清微真人的好弟子啊——”
此言一出,姜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剑奴赶紧扶住。
而李观也趁势收了地上的赤霄剑和九霄剑决玉简。
“赌局已尽,愿赌服输!速速离去,否则阴香燃尽,叫你们永远留在这里了。”
凡人和鬼差打赌,本身就是疯子行径。
尤其在鬼市內,若是换作他人,即便看不懂袍底真意,只需拖延片刻,姜明也只得留下赌注灰溜溜的离去。
对赌双方,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而李观能有如此收穫,也亏得姜明。原本他买下道袍,仅是为了瞻仰青华大帝的真跡而已。
毕竟古物上有前人批註这事儿,太过常见,大多是记录些感悟与心得,谁又能料到这竟是功法残篇?
直到姜明提出赌局,他才反应过来,此物恐怕没那么简单,又联想到九霄阁供奉的那柄仙剑,这才福至心灵。
有这样一个弟子,无论天资再高,也可说得上是宗门不幸了
“新剥的画皮哟,薄如蝉翼,客官可要借张脸皮走人间?”
“收阳寿——”
鬼市中还是那么热闹,姻亲声,送葬声,借寿声,吆喝声,沸反盈天。
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剑奴默默將姜明攀在身上,朝李观一拱手,问道:
“敢问大人尊姓大名,我等也好知道折在谁的手上。”
李观笑道:“想来地府找我寻仇吗?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转轮王手下鬼差谢必安是也!识相的便来,我等你们再赌一局!”
“好!大人果然襟怀坦荡,后会有期!”
剑奴称讚一声,背起姜明朝人间远遁而去。
一片阴森的乱坟岗处,纸钱飞舞,狗血撒地,三只阴香燃著,白烟诡异的绕著一块墓碑。
就在阴香要燃尽之际,忽然阴风阵阵。
剑奴背著姜明从昏暗处悄然走出,两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眶凹陷,仿佛经歷了一场重病。直到口中吐出玉骨,他们的面容才逐渐恢復了血色。
“可恶,谢必安!金老,给我去查,他生前是哪里人士?在阳间还有无子嗣?我要他断子绝孙!”
剑奴冰冷的吐出一句:“公子,冷静些。你如今失了宗门佩剑,应当回去香老阁主磕头赔罪。还有那青华玄阴氅已落入地府手中,也要儘快报与阁主知晓。”
姜明脸色煞白,“金老,此,此事能否晚些再上报宗门?我们暗地查访,只要那鬼差敢离开地府,以我的实力,定能將其擒下,倒时便可將功折罪!”
说道此处,他眼中崩出希望,抓住剑奴的衣衫说道。
剑奴摇了摇头,嘆息道:“公子,老阁主说过让您磨链心性,如今看来果然没错。此事已然不是我二人能掌控,唯有儘快回稟宗门,方能挽回损失。”
姜明尖叫道:“你不过只是掌剑奴,胆敢这样和我说话!”
说罢剑指探出,一道古朴暗金的剑气迅速凝聚成型,朝剑奴贯去。威势之大,竟比当初燕赤霞不遑多让。
“公子,何苦要执迷不悟呢。”
但见剑奴的身影时聚时散,瞬间被剑气搅碎,连带这身后的山峰,也被削去一截。
再一眨眼,剑奴已出现在姜明身后,指尖一点,姜明便瘫软倒地。
“公子,得罪了。”
他躬身背起姜明,探明方向,化作一道青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