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放不敢回头,只顾拼命向前跑。他知道如果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偷公家豆腐可不是件小事,非得给他抓起来批斗不可。
马天放怕暴露自己身份也不敢往家跑,他本能地朝着村外跑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得越远越好。
孙队长的脚步声紧紧跟在后面,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小杂种,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孙队长恐吓的话更是让马天放慌不择路。
朝着前面一片黑黢黢的地方跑去。
那可是村民平日里不敢深入的地方,一片深山老林。
传说那林子邪性,很多村民进去后都迷路,出林子后也一定会大病一场。
“你进了老林子就别想活着出来!”孙队长发出威胁,但脚步并未停下。
马天放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与其被抓住打死,不如冒险躲一躲。
他一头扎进那片黑暗的森林,树枝抽打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也感觉不到疼。
林子里几乎看不见月光,马天放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身后的追赶声渐渐变得遥远。
孙队长似乎不敢再深入追来。
“我告诉你,我认出你是谁来了,有种你就在老林子里待一辈子也没别出来!”孙队长气急败坏的喊声从森林边缘传来。
马天放躲在一棵大树后,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他不敢回应,也不敢动弹,只是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孙队长的咒骂声渐渐远去,似乎是真的离开了。
马天放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感到全身的酸痛和脸上火辣辣的疼。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不知名动物的叫声。
恐惧再次袭上心头。马天放蜷缩在树根下,又冷又饿又怕。
休息了片刻,马天放试图按记忆往回走。他记得自己是朝着一个方向跑的,只要反方向,总能出去。
可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那棵他刚才靠过、有着独特雷击疤痕的老松树又出现在了眼前。
难道自己遇上了村民们嘴里经常提到的“鬼打墙”?
马天放折了根柳树条系在老松树上作为标记,选定一个方向后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原因,他觉得林子里像是更静了,静得似乎连一丝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腿都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可他还是再一次看到了用柳树条系着的老松树。
绝望令马天放发出歇斯底里般地嚎叫,发疯似的换方向,奔跑,跌倒,爬起来再跑。
可每次,最终都会回到那棵该死的老松树下。
直至精疲力尽,瘫软在地上。
寒冷和饥饿开始侵蚀他的意志。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的马天放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深山夜间的低温,牙齿不受控制地磕在一起,手脚冰凉麻木。
他蜷缩在树根下,望着四周无尽的黑暗,心里想着“完了,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不是冻死饿死,就是被这林子里的“东西”给害死。”
就在马天放意识模糊,放弃挣扎,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天色骤然剧变。
浓墨般的乌云开始疯狂汇聚,在天空翻滚搅动。
“轰隆!”一声炸雷毫无征兆地响起,震得整个山林都在颤抖。
刺目的闪电像是一条银白色的巨蟒撕裂夜幕,径直劈向不远处林间的一小片空地。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强光,马天放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原来空地中央并非空无一物。
一个东西,正端坐在那里。
那是一只黄皮子,也就是村民们嘴里常说的黄大仙。
此时它的姿态极其怪异,非蹲非坐,而是像人一样,两条后腿盘起,前爪虚搭在膝上,如同老僧入定。
它的皮毛并非普通的棕黄色,而是在电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流光溢彩的金黄。
那闪电居然就是冲着这黄皮子去的!
“咔嚓!”第二道闪电紧随而至,再次精准劈在黄皮子身上。
电光炸开的瞬间,马天放似乎看到,那黄皮子的头顶上方,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扭曲的虚影。
那虚影似是人形!一个面容痛苦挣扎的男人模样!
马天放吓得魂飞魄散,想挪动身体躲远点,却发现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诡异绝伦的景象。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闪电一道接一道,不停歇地劈落。
每一次雷击,那黄皮子身体都会剧烈震颤,发出一声声类似人的的哀嚎。
而它头顶浮现的人形虚影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闪电过后,都会变换一个形态。
有佝偻着背的老妪,有面目狰狞的壮汉,有愁眉苦脸的少女,有嬉皮笑脸的孩童男女老幼,贫富贵贱,神态各异,足足有三十六种之多!这些虚影在雷电中明灭闪烁,如走马灯般轮转。
马天放已经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倒是没少听村民们给他讲鬼故事,可眼前这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远超他听过的任何恐怖故事。
终于,第三十六道闪电劈过,三十六道人形虚影在空中扭曲着消散。
那黄皮子原本金光流转的皮毛变得焦黑,身体摇摇欲坠,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可天空中的雷云并未散去,反而像是在酝酿着更加恐怖的能量。
云层中心,刺目的电光再次凝聚,形成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雷蛇,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落下!
“轰!”震耳欲聋的爆响几乎要刺破马天放的耳膜。
坐在地上的黄皮子在那道终极闪电劈向它的刹那,没有像之前那样硬抗,也没有消散。
它的身体在极致的光芒中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由金光和电丝交织而成的奇异符箓!
那符箓只有巴掌大小,却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古老与诡异气息。
符光一闪,瞬间就没入了因极度震惊而呆滞的马天放的眉心!
马天放只觉眉心一烫,仿佛被烧红的烙铁印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灼热、冰寒、暴戾、阴邪的洪流,强行冲入了他的脑海,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马天放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不再寒冷,不再饥饿,也不再恐惧。
他身处一个温暖如春、雾气氤氲的地方,像是山洞深处的温泉,又像是某种柔软的巢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似麝非麝,似兰非兰,闻上去令人筋骨酥软,心神荡漾。
然后,一个女子从缭绕的雾气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妖冶与美丽的女子。
她身披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曼妙起伏的曲线在纱下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女子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张脸更是美得惊心动魄,眉眼狭长,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勾魂夺魄。
红唇娇艳欲滴,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狡黠又诱惑的笑意。
她走到马天放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能吸走人魂魄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
然后,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冰凉而柔软,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