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洪福酒楼偶然听到那个关于“青玄宗”的消息后，林小灵这几天就变心不在焉。
她知道家里的情况，父母根本拿不出那么大笔灵石支持她去那遥远的天工城，更别说通过考核加入宗门的花费了。
现实的窘迫像一盆冷水，把她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浇得只剩青烟，连着好几天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连处理灵草时都偶尔会走神。
母亲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
这天下午，她摸著微微隆起的孕肚，走到正在处理灵草的林小灵身边，关切地问。
“灵儿，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送货太累著了？看你没什么精神头。”
林小灵心里一紧，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娘，我没事，就是就是这几天炼药不太顺，有点烦心而已”。
“您别担心，好好养胎，家里的事有我呢。”她不敢说出真实原因，怕给父母增添苦恼。
母亲信以为真，柔声安慰：“炼药哪能次次都成？失败是常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累了就歇歇，啊？”
“嗯，知道了娘。”林小灵闷闷地应了一声。
下午去摆摊时，林小灵依旧有些心事重重。
她看着旁边摊位正在安静绘制符箓的沐姑娘，眼前一亮。
林小灵凑过去小声问道：“沐姐姐，你你听说过‘青玄宗’吗？”
沐姑娘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青玄宗？你从何得知？”
她似乎很意外这个小镇姑娘会问起远在云州之内的宗门。
林小灵含糊道：“就偶然听人提起的。沐姐姐，你能跟我说说这个青玄宗吗？它真的很厉害吗？”
沐姑娘放下符笔，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青玄宗，确是我云州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宗门坐落于山脉深处，据说已有万年传承”。
“门内有化神期老祖坐镇，掌门是元婴真君，各峰峰主亦皆是金丹真人。其道法传承，在整个天南修仙界都颇负盛名。”
化神老祖！元婴真君！金丹真人！万年传承！
这些平日里只在话本中听过的境界，此刻从沐姑娘口中道出，仿佛为林小灵推开了一扇通往真正修仙世界的大门！
她的小嘴微张开，眼睛瞪得溜圆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仿佛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灵气缭绕的修炼圣地。
“那那他们的炼丹传承呢？”林小灵迫不及待地追问。
沐姑娘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淡淡道：“青玄宗收藏《青玄丹经》包罗万象，从入门药散到金丹大道所需灵丹，皆有涉猎”。
“门内丹师如云，据说若能得某位长老青睐，得其指点一二，胜过散修摸索百年。”
林小灵听得心驰神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浩如烟海的丹方和精妙绝伦的炼丹手法。
她忍不住追问：“沐姐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沐姑娘目光微闪，重新拿起符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只简单说了一句。
“家中一位长辈，与青玄宗有些渊源。”便不再多言，继续绘制她的符箓。
家中长辈与青玄宗有渊源？难道沐姐姐家里是青玄宗的附属家族？或者有亲人在门中修行？
这个猜测让她心中诧异，再看沐姑娘时，只觉得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邻居，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神秘感。
她不敢再多问，道了声谢，心不在焉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晚上，林小灵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
她坐在床边，习惯性地开始清点今天摆摊的收入——几十个灵珠，八块下品灵石，对于普通人家算是不错的进账。
可对于那遥不可及的“天工城”路费和可能的考核花费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的思绪却早已飘远，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沐姑娘的话：
“化神老祖元婴掌门金丹峰主”
“青玄丹经丹方浩如烟海”
清点完灵石，林小灵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
她叹了口气，吹熄油灯，倒在床上浑浑沉沉睡去。
深夜
“砰！砰！”
房门被大力的拍响，门外传来父亲焦急的呼喊：“灵儿！快起来！去请李大夫！你娘她她肚子不舒服！”
林小灵一个激灵坐起身，心脏狂跳。她几乎是滚下床的，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拉着鞋子就冲出了房门。
院子里，月光下，父亲一脸焦急，额上竟见了汗。
“爹，娘怎么了？”
“说是肚子坠著疼，你快去请李大夫！”林大勇语速极快。
林小灵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连灯笼都忘了拿。
深夜的飞云镇寂静无人，她借着朦胧的月光，朝着记忆中的医馆狂奔，街道上只有她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看到“李记医馆”那块熟悉的招牌，她扑上去就用拳头砸门板，带着哭腔喊道：
“李大夫！李大夫！开门啊，快开门啊！我娘她肚子痛了！”
片刻后，门内传来窸窣声，披着外衣的李大夫提着油灯开了门，看清是林小灵，又听她语无伦次地说完，脸色一肃。
“莫慌，我这就来！”
李大夫迅速回屋拿了药箱，提上一盏灯笼，跟着林小灵快步往林家赶。
回到家中，冲进父母的房间，只见母亲王腊梅躺在床上，脸色青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都没有血色。
林小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李大夫不敢怠慢，坐下仔细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他收回手，沉声道：“尊夫人本身年纪偏大，身子骨又偏孱弱，加之近日可能有些劳累，动了胎气，如今胎象不稳。”
他边说边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布包摊开，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手法娴熟地在母亲几个穴位上下了针。
过了一会儿，母亲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脸色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李大夫走到桌边，提笔蘸墨，迅速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林小灵：“快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
林小灵接过方子，再次冲出家门。幸好她知道有家灵药铺为应急夜间也开门。她冲进铺子，将方子拍在柜台上。
伙计睡眼惺忪地接过，看了一眼，便开始抓药。
伙计动作利索，很快将三副药包好，拨弄著算盘道：“承惠，三十八块下品灵石。”
“三十八块？！”林小灵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家里大半个月的花费了。
但想到母亲刚才的样子，她一咬牙，将身上所有灵石——包括今天刚赚的和之前攒下的——全都掏了出来，数够数目，抓起药包就跑。
回到家，她立刻生火煎药。药罐在灶上咕嘟作响，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她小心地将煎好的药汁倒入碗中，端到母亲房前，轻轻吹凉，才递给守在一旁的父亲。
林大勇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喂妻子喝下。
一碗药下去，王腊梅的气息平稳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沉沉睡着了。
李大夫见病人睡稳，便收拾好药箱，示意林大勇和林小灵到院中说话。
“尊夫人年纪不小，身体底子又弱，这一胎本就勉强。”
李大夫压低声音，“如今胎象已是不稳，往后绝不能再劳累。我开的方子，每日需服两剂，细细调养，或可保住这一胎。若再有闪失，就难说了。”
父女俩连声道谢。林大勇付了诊金，将李大夫送出门。
回到屋里，两人坐在客厅的饭桌旁，脸色都很难看。油灯的光晕下父亲的脸看起来格外疲惫。
良久，林大勇哑声开口，打破了沉寂：“那药抓了多少钱？”
“三十八块灵石。”林小灵没有隐瞒。
林大勇默默算了算，一天两剂，就是二十六块灵石他低着头，宽厚的肩膀微微佝偻，半晌没有出声。
林小灵从没看过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
“爹，”她开口，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我现在炼制凝血散和补血散，成功率已经不低了”。
“这药钱，我能分担一半。”
林大勇抬起头，看着女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懂事的脸，喉头动了动，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没再推辞。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林大勇起身回房照顾妻子。
林小灵静静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床沿坐下。此刻，她脑子里什么青玄宗、什么丹道梦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她只想母亲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