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日头偏西，林小灵送完了今天最后一单预定的猪肉。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将空了的背篓放在肉铺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去灵药铺——那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去处了。
她只是默默系上那件洗得发白、沾著些许油渍的小围裙，走到了父亲那张厚重的案板前。
案板旁，林大勇正磨著一把造型奇特的薄刃刀，与他平日里劈砍骨头用的厚背砍刀截然不同。
他抬眼看了看女儿，没多说什么，只是朝案板上有只体型稍小、皮毛青灰色的灵猪。
“送完了？”林大勇声音浑厚。
“嗯。”
林小灵点点头，目光紧紧锁在灵猪身上，小手不自觉地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认得，这是一种最低阶的灵兽，肉质粗糙，寻常富户都不爱吃，但因体内蕴含微弱灵气，价格却比家猪贵上不少，镇上只有猎户偶尔能捕获。
“看好了，小灵。”林大勇握著一把特制的薄刃刀，刀身闪著寒光，“灵兽与普通家猪不同，它们的经络里流淌著灵气。”
他手腕轻转，刀尖精准地划开灵猪的腹部，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林小灵睁大了眼睛，她看到皮下隐约有淡白色的光晕在流动。
“这是灵气？”她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父亲。
林大勇点点头，粗壮的手指却异常灵巧地分离著组织：“记住，蕴含灵气最盛的部位，往往不是最肥美的，而是这些”
他的刀尖指向灵猪心口处一团微微发光的组织：“这是精华，相当于修士的丹田。低阶灵兽的灵源虽小，却是烹煮灵食的好材料。”
林小灵屏住呼吸，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将那团鸽蛋大小的精华取出。它在她掌心隐隐能感受到其中流动的能量。
“爹，你怎么会懂这些？”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大勇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有些悠远：“年轻时在城外遇到过一位老猎人，跟他学过几年。”他没有多说，但林小灵能感觉到，父亲的故事远不止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林大勇仔细讲解著灵猪的每一个部位：
“脊骨第三节处有一缕骨髓，适合做炖煮。”
“四蹄的蹄心，各有一块软肉”
林小灵听得认真。
“最重要的是，”林大勇压低声音，“要学会感受灵气流动。”
他握住女儿的手，引导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灵猪的经络。
说来也怪，常年处理猪肉让林小灵的手指异常敏感，她竟真的能感觉到那些细微的灵气脉络。
“这里”她忽然指向灵猪后腿的一个位置，“这里的气血好像特别活跃？”
林大勇眼中闪过惊喜：“好丫头！这是灵猪储存灵力的关键部位，寻常人至少要学三个月才能感知到！”
得到父亲的夸奖，林小灵脸上泛起红光。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帮家里处理猪肉练就的手感，竟然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老爹！你好厉害”林小灵一脸崇拜的说道。
林大勇很是受用女儿的崇拜
“年头久了，处理得多了，自然就摸到点门道。
镇上的老猎户们也愿意把好东西送到我这里来处理，就因为我的手艺能保住它们那点微末灵性。”
他将薄刃刀调转刀柄，递向女儿，“来，试试手感。记住，用你的指尖去去感受皮肉筋膜之间的细微差别。”
林小灵深吸一口气，接过那柄比她手掌还长的刀。
刀柄上还残留着父亲的体温，沉甸甸的。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冰凉的灵猪皮肉上，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著父亲刚才下刀的轨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极其微弱的、与普通家猪截然不同的触感。
然后，她睁开眼，目光专注，模仿著父亲的样子，将刀尖小心翼翼地抵在了灵猪的皮膜上。
院内，王腊梅端著一盆热水走出来，看见这一幕，脚步不由得放轻。
一个月后。
时光荏苒，林小灵一直跟随父亲学习解剖灵兽，已有个把月了。
此时，林小灵刚送完一单猪肉，背着空背篓走在回家的路上
途径东大街，路边上有不少凡人或低阶散修摆着小摊，售卖著各式各样的物品。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她放慢脚步，兴致勃勃地在一个个小摊前流连。
目光掠过卖糖人的、卖粗布衣裳的、卖自制猎弓的直到在一个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修士摊前，她的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动了。
这摊子上的东西颇为杂乱，一边是些凡人用的珠钗耳环、金银首饰，另一边则散放著几本封面卷边、纸张发黄的低阶丹方书籍，一把挖掘灵草用的玉锄，几个用来保存灵草药性的玉盒。
那老修士面容沧桑，眼神浑浊，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周身灵气微弱，显然年轻时也是闯荡过，如今修为却已停滞不前，靠变卖家当度日。
林小灵的目光，瞬间就被其中一把玉锄吸引了。
那锄头小巧，正适合她这年纪的使用，但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使用痕迹，玉质本身也显得有些黯淡，最显眼的是，锄刃处竟崩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她心中一动——她早就盘算好了，等跟父亲把解剖低级灵兽的技巧学得更扎实些，就试着去镇子附近山林里挖掘灵草。
这把残破的玉锄，虽然品相不佳，但正是她需要的工具。
她拿起那把玉锄，触手温凉，抬头问那闭目养神的老者：“前辈，这个要什么价呀？”
老者微微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林小灵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和肩上空背篓上扫过，心中已然有数。
他耷拉着眼皮，声音沙哑：“这把玉锄，虽是残次品，灵力也流失得差不多了，但好歹是件法器胚子，挖点低阶灵草绰绰有余”。
“最低十二块下品灵石。”
“十二块！”林小灵的心猛地一沉，小脸瞬间苦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那个贴身的小布包，里面零零总总加起来，连一块完整的下品灵石都凑不出，只有些灵珠和铜钱。
这笔巨款，对她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她不舍地放下玉锄，目光又落在那本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基础丹方详解》上。这书皮都已经破皮卷边，看起来比百草堂伙计用的那本还要破旧。
她抱着一丝希望，拿起那本书：“那这个呢？”
老者眼皮依旧没抬：“十五块灵石。”
十五块！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前听药铺伙计闲聊，她还以为这种基础书籍十块灵石总能买到，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她恋恋不舍地摩挲著那粗糙的书皮，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里面记载的玄妙知识，最终还是不得不将其放回原处。
“谢谢！前辈。”她低声道谢，声音里难掩失落，转过身，脚步沉重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林小灵的小脑袋瓜飞快地盘算著。
靠家里日常给的那点灵珠和跑腿费，不知要攒到何年何月。
感觉还是要赶紧把父亲的手艺学会，然后跟他商议，以后帮忙解剖灵兽，能不能分些工钱？。
她想起父亲说过，处理蕴含灵气的兽尸，报酬会比普通家畜高不少。
要不然，就只能等空闲时，先去城外小树林碰碰运气，挖点最普通的凝血草、聚气草，卖给灵药铺换点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