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家(1 / 1)

餛飩很快端上来了。

一碗装得满满,足有二两,另一碗浅一些,是一两的。汤汁泛著微黄,餛飩皮薄如翼,里头的肉陷滚烫热腾。

王渊虹眼也不抬,直接端起那二两的,筷子搅了搅便大口吃將起来,边吃边嘟囔:“这餛飩啊,一定要趁热,皮一冷就散了,汤也没了味儿。”

黎言清小口吃著,味道倒不算特別,却胜在实在。吃到一半,他才想起问:“道长,那碗大的”

“你吃你的。”王渊虹嘴里鼓著,一挥手,“老道我修道多年,自是饭量大。”

两人吃完,王渊虹长舒一口气,捏起桌边的破布抹了抹嘴,然后从袖中抽出一串铜钱,哗啦一声甩在桌上,铜钱散开,像是精心设计过的瀟洒动作。他背著手,一扭头就走,仿佛下一步就要踏风而去。

黎言清忙起身跟上,嘴角微抽:铜钱確实甩得好,就是有点抖。

——

两人一路走出餛飩摊,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

才走了不到三里地,前方忽有一处喧譁。围了一大圈人,有老有少,嘰嘰喳喳。

王渊虹一见热闹,眼睛一亮,步子都快了几分,边走边招呼:“快来快来,兰陵百姓的事,也值一观!”

黎言清只得跟上。

凑过去一瞧,原来是城內告示墙前贴了三张新布的募人告帖。三副图文各异,却都画著宅邸阴影,红纸黑字,帖下还贴著各家印章。

黎言清本以为是徵召乡勇討贼的榜文,一瞥之下却发现不对劲。

三张榜文全是请道士捉鬼镇邪。

第一张写的是:

东城李府夜起阴影,屋中烛火自灭,女眷多梦魘。望有道高人前往察因。酬谢十两银。

第二张写道:

西城刘员外近来心神惶惶,夜半常见亡妻身影,欲求镇宅之术,银十两,供膳。

第三张尤为惊悚:

南城段家二郎死相悚然。愿请高道设坛驱邪捉妖,银三十两,不惜重谢。

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听说东城李家家主的异母弟意外暴毙。”

“刘家那妾室,不是半月前淹死的吗?也是怪哩”

“段家那事我亲戚看见了,说那儿郎死得嘖,大婚之夜,头却被妖怪吃掉,段家那女主人就整日以泪洗面了。”

王渊虹听得津津有味,嘴角一咧,笑著嘆道:“呵,世道乱,鬼也多。瞧这几家出的银子,不少嘛。”

黎言清皱了皱眉,低声问道:“这些事道长你打算接吗?”

王渊虹瞥他一眼,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你说呢?”

他拈起鬍鬚,望著三张榜文,缓缓开口:

“捉妖降魔,虽非我辈之志,然既为道中人,遇事却不能避也,但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而且,”他又一笑,“这饭碗都送到嘴边了,不咬上一口,岂不浪费?”

百姓言语尚未散尽,王渊虹却已转过身来,掂著鬍子,问道:“小后生,你说咱们该从哪家开始做起?”

黎言清一怔,答道:“道长你不是说,饭碗都送到嘴边了不咬一口浪费那,自然是哪家出钱多,便去哪家了?”

王渊虹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抬手指著三张榜文,道:“咱不去段家。

“为何?” “先去东城李家,再走一趟西城刘家。”

“那段家呢?”黎言清盯著第三张榜,心头不知为何一紧。

王渊虹却不答,反倒笑了笑,转身挤出人群,道:“我方才问你,人活世上,什么最重要?”

黎言清一愣,依旧答道:“你说的是吃食?”

老道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只甩下一句话:“错,这种情况,自然是命重要。若是想要保命,段家那事,就別去掺和。”

他话音一落,手已伸出,一前一后揭下了东城李家与西城刘员外的两张告榜,轻轻一抖,折成两叠,塞进了袖中。

“这两桩事,老道我接下了。”他说得大大方方,一副游山吃斋顺便做点功德的样子,“至於那段家,银子虽重,命也重。”

黎言清站在人群边,望著那仍贴在墙上的最后一张告文,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可他细想之下,却又模糊得很,像是被什么遮住了一层,看不真切。

正愣神间,前方王渊虹已站到街口,回头喊道:“我说你这后生咋这么慢?快走快走,若是被別家道友抢了活,日后可没钱吃餛飩了!”

黎言清一抬头,只见老道负手而立,脸上带著惯有的笑意,阳光斜斜照在他酒葫芦上,映出一点模糊的红光。

他犹豫片刻,终是收回目光,快步跟上了去。

却说王渊虹与黎言清出了街口,一路寻至东城李家,行到门前,只见那李家大宅朱门高墙,檐牙高啄,门上张贴红符金纸,门神褪色模糊,却依稀瞧得出是钟馗夜叉。

王渊虹在门前站定,敲了两下门环,对看门的小廝笑著道:“烦请通传,就说王道长应榜而来,驱邪镇宅。”

小廝一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嘞!您稍候,小的这就去请老爷!”

说罢急急跑入府內。过不多时,便听一阵沉重脚步“咚咚咚”地走来。

门扇打开,一人身形肥硕,穿著锦绣道袍,肚子像掛了一口小钟,脸圆如盆,双下巴抖个不停。他一见王渊虹,立刻拱手作揖,满脸堆笑:

“久仰道长大名,久仰久仰!贫家李昶,正是这李府主人,道长快快请进,快请进!”

黎言清在旁看得有些发愣:这李昶气派十足,面色红润,眉宇却透著一股惴惴不安。两眼虽笑,眼底却阴影重重,像连日未眠。

王渊虹也不客气,拱手回礼:“贫道王渊虹,受榜而来。”

三人一前一后走入李府。

这李府倒也非富即贵,院中青砖雕栏,古木斜影,池塘假山一应俱全,地面铺得光可照人,一看便是出自风水高人的手笔,布得极为讲究。

只是讲究归讲究,院中木却不知怎的俱显萎色,荷叶低垂,桃树不生,石狮子背后藤蔓攀绕,日头明明高照,院里却透著一股凉气。

走到堂前,李昶停下脚步,转身压低了声音说道:

“二位道长,实不相瞒,府中异象已有半月之久,每至子时,宅中所有灯火,便忽地全灭,下人哪怕拿火摺子重燃,皆点不起,非得拖到丑时,才突然恢復如常。”

他顿了顿,似在犹豫,最终还是低声接道:“家中一位女眷,这段时日夜夜梦魘,醒后总说有人站在床尾看她。我们怕丟脸,才说是內眷不安,实是夫人快撑不住了。”

黎言清闻言,心中微凛。王渊虹却面色淡然,只是点点头:“可还有別事?”

李昶舔了舔嘴唇,额角微微冒汗:“还有一件我本人,近几日每夜起夜,回来时浑身如水捞过一般,全身湿透,气喘如牛。可这几夜天气皆好,屋中无雨,实在古怪。”

李昶眼神晦涩:“我命不长,胖是胖,但一向康健,这几夜我真觉得像是有人在勒我的脖子。”

王渊虹听完,也不多言,环视一圈,只淡淡地道:“好,贫道明白了。”

他说著,缓缓转头看了黎言清一眼,眨了下眼睛,低声笑道:“怎么样,小后生,你怕不怕?”

黎言清正襟而立,答道:“怕也得上,来都来了。”

王渊虹“嘿”了一声,笑著一拍他肩:“有胆,老道我喜欢。”

李昶却没听见两人细语,只忙著拭汗:“那道长是今晚就要入宅布阵?可要请法坛?香烛祭品、铜铃铜镜,我都备著。”

王渊虹摆手道:“先別忙。今夜贫道在此略作查看,若真有邪祟,再行设坛不迟。邪祟若真来了,倒也省得我们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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