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
必有勇夫。
虽然忌惮四顾剑。
但那几名家仆对视一眼，终究还是被金钱的诱惑。
一咬牙后几人纷纷下马，抽出腰间佩刀，小心翼翼地朝着李牧逼近。
“小子，束手就擒吧！”
“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受点苦头！”
他们口中呼喝着，给自己壮胆。
眼看着。
那几人已经逼近到李牧身前三步之内。
李牧也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眼神冰冷，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石屋之内响起。
声音不大。
甚至有些懒散。
可却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清淅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几个正要上前的家仆，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咻——”
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只见剑庐之内。
一杆数丈长的巨大幡旗，如同一杆黑色的标枪，撕裂空气，激射而出！
那大幡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砰！”
“砰！”
“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家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象是被高速驰行的攻城锤正面撞上，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状，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十几丈外的地上，生死不知。
而做完这一切后。
那杆黑色大幡又在空中一个盘旋。
再次“咻”的一声，倒飞而回，消失在剑庐的门内。
快。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整个过程，从声音响起到大幡飞出，再到大幡飞回不过眨眼而已。
剩下那些还没来得及上前的家仆。
全都骇然地看着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剩下的人再也顾不上什么金钱赏赐。
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争先恐后地爬上马背，头也不回地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转瞬之间。
场中便只剩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大夫人，以及她身边几个同样瑟瑟发抖的贴身护卫。
“滚。”
“我不想杀人。”
那个懒散声音再次从剑庐内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大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比的凶狠与怨毒。
她怎么也想不到。
那个传说中漠视一切的四顾剑，竟然真的会为了这个小杂种出头！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杀了她儿子的凶手，能得到四顾剑的庇护？
强烈的不甘情绪涌起。
让她竟然暂时压制住了心中恐惧。
下一刻。
大夫人翻身下马，对着剑庐的方向，大声喊道，
“四顾剑前辈！”
“此子，李牧，乃是我李家家奴与婢女所生之贱种！”
“他昨夜残忍杀害了我的亲生儿子，我乃是前来为子报仇，捉拿凶手！”
“此事乃是我李家家事。”
“还请前辈明察，不要插手！”
她试图用“家事”和“法理”来压人。
然而。
回应她的，不是道理，也不是解释。
而是一个冰冷到不含任何感情的字。
“一。”
仅仅一个字。
就让大夫人浑身一激灵。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剑庐的方向。
他们都明白这个字代表着什么。
这是警告。
是最后的通谍。
风停了。
剑坑中那万千残剑的嗡鸣声，也停了。
一股无形却有质的恐怖杀意，从那几间简朴的石屋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片天地。
大夫人的脸色。
也是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全是不甘、怨毒、惊惧、以及一丝丝的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四顾剑，那可是与庆国叶流云、北齐苦荷齐名的大宗师啊。
是站在这个世界武力巅峰的存在！
他为什么要庇护一个杀了人的小畜生？
就因为那个小畜生跪在这里，说了几句漂亮话？
献上了一颗人头？
这世间的公理何在？
天道何在？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杀子仇人，在自己的面前，安然无恙地投入他人门下！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对方是四顾剑。
四顾剑就是一个做事只凭喜好行事的疯子。
与他讲道理？
那无异于对牛弹琴，自取其辱。
就在她心念电转，挣扎尤豫的瞬间。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毫无情绪地响起。
“二。”
轰！
这第二个字。
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神罚，彻底击溃了大夫人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意。
在这一刻浓烈到了极致。
再不走。
真的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复仇的怒火。
大夫人猛地抬起头，那张扭曲的脸庞上，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凶狠。
她最后看了一眼李牧。
小杂种，你给我等着！
四顾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我陈氏在此发誓，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心中发下毒誓，她不再有丝毫尤豫。
猛地翻身上马。
一拽缰绳，调转马头。
“我们走！”
话音未落，她便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那几名如蒙大赦的护卫。
更是连滚带爬，紧随其后，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数十骑人马。
来时气势汹汹。
去时却狼狈不堪，如同一群丧家之犬。
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
荒原之上。
再次恢复了宁静。
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也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牧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短剑的手。
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从他决定杀死李成坤的那一刻起，他就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四顾剑那句“杀人之后，再来剑庐找我”的承诺上。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他的命。
现在，他赢了。
在众人离开之后，荒原上又恢复了长久的沉默。
李牧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动。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能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
“嘎吱——”
一声轻响。
剑庐那扇紧闭的木门，缓缓地向内打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正是那个之前跟在四顾剑身后的青年，王羲。
他依旧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手中提着那杆标志性的长幡，神情淡漠。
王羲远远的看着李牧。
眼神闪过惊讶。
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少年，竟然真的敢去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李家嫡子。
更没想到师父竟然真的会为他出头。
破例收他入门。
要知道，自他之后，剑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收过新弟子了。
两人就这么遥遥相望了片刻。
最终还是王羲率先开口，
“小师弟。”
“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