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玩笑话,却因为蝴蝶效应,让沉晚禾承担了太多的痛苦。
薄宴舟心痛难抑,“你应该告诉我的,你当初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怎么没打?我打过电话给你的。我多希望你能安慰我一句,让我不那么孤独和无助。”沉晚禾又哭又笑,“可你的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的,她说你在洗澡。”
薄宴舟终于想起来了。
那时是他刚到国外不久,因为水土不服,他生了一场大病。
薄宴诗特意从国内过来看望他。
有一天他洗完澡出来,薄宴诗跟他说有个女孩打电话给他,让他回一个电话。
他看到是程晚禾的电话,心里还嗤笑她这么快就忍不住打电话给他求饶了吗?
他有心想晾一晾她,故意没回。没想到等过几天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发现电话已经打不通。他猜程晚禾是拉黑了他,一气之下,就再也没打过去。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错过了补救的机会,让程晚禾独自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对不起,晚禾,对不起。”薄宴舟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
“对不起有用吗?你说了对不起,我的痛苦会减轻一点吗?没有,一点儿也没有!”沉晚禾看着他,仰着湿漉漉的眼睛,“薄宴舟,因为我的事,最爱我的外婆一下子受不了,突发疾病去了。”
她痛苦地揪着胸口,“都是因为我,是我傻,是我做错事了,才惹得外婆为我担心。我不该跟你谈恋爱的,我不该越陷越深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外婆。”
这个问题是她当初抑郁的症结。
薄宴舟是间接凶手,可最直接的凶手就是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陷入了自责的旋涡里,越陷越深,最后走不出来,得了抑郁症。
那段日子的昏暗,她已许久不敢想。
薄宴舟的心紧紧揪成一团
和他分手、流产、至亲去世……
欧阳凯说她得过抑郁症,休学了半年,可以想象,那时的沉晚禾有多么痛苦,多么无助。
可他呢?因为可笑的自尊,从来没试过主动联系她。他不知道她过得这么痛苦,甚至还指责她太过心狠。
如果当初他没有说那句话,如果当初他能抛下自己那可笑的自尊主动联系她,如果他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那程晚禾就不用承担那些痛苦。
所有的根源都在他身上。
薄宴舟后悔万分,他抱住沉晚禾,“不!你外婆的死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混蛋。”
这句对不起来得太迟,只可惜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压抑了这么多年,沉晚禾头一次嚎啕大哭,在他怀里哭得快背了气,连站也站不住。
薄宴舟抱起她放到床上。沉晚禾侧过身子背对着他闭着眼睛。
薄宴舟坐在床边守着,直到沉晚禾睡着。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脸。
她的双眼已哭得红肿,睫毛仍然是湿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就连睡着,她也时不时不安稳地抽泣几声。
薄宴舟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他用指腹轻轻地抹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侧身躺上去,轻轻地搂住了她。
沉晚禾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爸爸还在,外婆也跟他们住在一起。
梦里应该是个春天,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的角角落落,也洒在她身上。
小小的她蹲在院子里玩着什么,爸爸从突然后面出现,抱起她转起了圈圈,玩飞机游戏。
她被爸爸逗得咯咯笑起来,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外婆坐着小板凳在一旁摘着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父女俩玩耍,连一向板着脸的妈妈也露出了笑容……
沉晚禾醒来的时候,想起梦里的场景,又忍不住流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美好的梦了。
也许是心底深处的渴望,也许是在现实受了挫,她只能躲到梦里,才能尝到一点甜。
直到沉晚禾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她才想起薄宴舟可能还在这里。
她默默起了床,走到客厅。
厨房里热气腾腾,薄宴舟正在做着什么。
沉晚禾闻到了西红柿的味道,还有面条的麦香。
他又在做西红柿鸡蛋面。
薄宴舟正看着翻滚的面条出神,突然感觉到后面有道视线在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沉晚禾站在那里。
薄宴舟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你醒了?面很快煮好了。”
沉晚禾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到了沙发上。
薄宴舟将面条端了出来。
他把其中的一碗放到她面前,“饿了吗?吃点面条吧。”
沉晚禾垂着眸道,“吃完了面条,你就走吧。”
薄宴舟身子一僵。
他不知道她所说的走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离开她,还是……
他拿起筷子想夹面条,却发现手有点颤斗,夹了几次都没夹上。
沉晚禾说道,“七年前的事你既然都知道了,现在你也应该清楚我之前为什么拒绝你。吃了这顿饭,从此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薄宴舟的身子一僵。
这个问题终究是摆到了面前。可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纠缠的底气。
是他欠她的,是他对不起她。而这些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
有些痛,是刻骨铭心的。
可是他又能如何轻松说一句好,然后转身离去,从此和沉晚禾当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半晌,薄宴舟张了张唇瓣,强笑着道,“先吃面吧,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夹起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不知为何,嘴里的面条变成了苦涩的滋味,薄宴舟想,一定是他这次失手了。
沉晚禾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一时间,屋里安静如斯,只有两人吃面条时偶尔发出的声音。
面条总有吃完的时候。吃完面条后,薄宴舟主动端起了碗,要去厨房清洗。
沉晚禾道,“放那儿吧,一会儿我会洗的。你走吧。”
薄宴舟装作听不到,还是执意在洗。
但该来的总会来,薄宴舟洗完碗出来的时候,发现沉晚禾已经把门打开了,有种要送客的意思。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薄宴舟攥紧手,“晚禾……你别赶我走好不好?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我。”沉晚禾木然道,“胎儿流了不关你的事,我外婆走了也不关你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所以你不用赎罪。你唯一的错只是当初姑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