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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与虎谋皮(1 / 1)

大家族里子女多,长辈的偏心也是必然的。

康宝恩是康家唯一的嫡子,康夫人先前生的都是女儿,好不容易老来得子,自是宠上天的,就这名字之中的“宝”和“恩”,足以说明全家的偏心。

只是君子之泽,三代而衰,五世而斩,这是大家族逃不开的诅咒,康家自发家到康宝恩这儿,正好五代。

其实康宝恩幼时算得上是一个聪颖的孩子,可自从被郑家设局骗进赌场之后,这赌的陋习就跟上他了。

康宝恩赔进去大半家产,康平江打过也骂过,他后来倒是不去赌场了,可见过了一夜暴富的美梦,再也踏实不下来了,总想着能有捷径一举翻身,将输的都赚回来,于是游手好闲了这么多年。

康宝恩是康家的希望,也是康家的一颗毒瘤。

全家人都恨他到处捅出窟窿要用银钱去补,可又能怎么办?只能一次次给他擦屁股。

康平江生前总是到裴二奶奶这里哭穷,说她嫁到了裴家这等世家,衣食不愁,应该补贴补贴家里,裴二奶奶好面子,在娘家要挣夫家的脸,在夫家要挣娘家的脸,总是咬咬牙,从各处省出些银钱拿回康家。

这些年康平江对女儿的付出习以为常,甚至默认康宝恩时不时去问姐姐要债。

裴二奶奶早就不堪其扰,可总被血脉相连的关系绑架,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血包。

直到这沓厚厚的银票捏在手里时,裴二奶奶才意识到,家里不是没钱,而是所有的钱,都得拿来给嫡子的一生保驾护航的。

她心中顿时溢满了无限的心酸。可当长姐的惯性还是让她不由自主担忧起康宝恩若拿到这钱,随便挥霍了该怎么办,她或许不该将钱一次性都交给他。

偏偏徐妙雪好象误会了她此刻的迟疑,意有所指地点到:“二奶奶,这钱是康大人专门为康宝恩置下的,你可务必得将这些钱交到你弟弟手里,这样我的心才能踏实,免得康大人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夜班回来找你我不是?”

裴二奶奶几乎怒不可遏——什么意思?担心她会昧下这笔钱?说她没脸去见康平江?她什么时候图过娘家一分钱!

裴二奶奶这样的人,她能吃苦,能隐忍,却最无法接受自己被粘贴坏女人的标签,这是天大的羞辱。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激起了裴二奶奶胸膛激烈的怒火,这是徐妙雪最擅长的事情。

她百发百中的射手,一击必中人心最脆弱处。

裴二奶奶强压着火气,赌气般道:“当然了,会一分不少地交他手里!”

说罢便往外走,脚步踩过草地,几乎要踏出窟窿来。

她稀罕这破钱!

方才对康宝恩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他把钱挥霍光关她什么事?

她已经是裴家人了,她管再管康家的事,她下辈子就去当牛马!当猪狗!

徐妙雪笑眯眯地看着裴二奶奶远去,她就怕二奶奶母爱泛滥,要帮弟弟管好这笔钱,这会定能一分不少地把钱交给康宝恩了。

转头,她就让秀才将康宝恩得到一笔丰厚遗产的事传到康元辰的耳朵里。

兄弟阋墙的事,在宁波府可不少见。

尤其是向来紧巴巴的家族,突然有了一笔横财……

裴叔夜的马车穿过街巷,行至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窄巷时,琴山轻叩厢门三声。

裴叔夜睁眼掀帘,另一辆灰篷小车静候在此,他俯身钻入,新车即刻驶出巷尾,朝着城外而去。

车行渐远,市声如潮水般退去。待停稳时,只见一片潇潇竹林,林深处藏着几间白墙灰瓦的屋舍。檐下悬着竹帘,上书“清露居”三字,墨迹淡得几乎要化在风里。

推门而入,茶香混着竹叶清气扑面而来。屋内无窗,四壁皆是竹编,只靠几盏竹灯照明。光影昏黄,将对面那人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沉静。

翁介夫穿着一身云灰色直身,未佩玉饰,只在腰间系了条玄色绦带。他坐姿如松,面容清癯,眼角虽已生了细纹,那双眼睛却仍如深潭,不见底里。

“承炬,”翁介夫将茶盏推至他面前,面有笑意“此番出手,干净利落。”

裴叔夜双手接过茶盏:“若非翁大人周旋,晚辈难返故里。知遇之恩,不敢或忘。”

“泣帆之变是四明公作下的孽,合该叫他自食恶果。只是这案子……”言语间,煮茶的炉子爆了几声火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翻案时须记得,斩蛇七寸即可,不必掀翻整座山林。”

裴叔夜垂眸看着茶汤里浮沉的叶芽,轻轻“恩”了一声。

翁介夫这句提点说得云淡风轻,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无非就是告诉裴叔夜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官场里谁的手都不干净,你只需扳倒四明公这棵大树即可,动作不必太大。

裴叔夜早就知道翁介夫绝非善类,但他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

只因父亲告诉过他一个秘密——翁介夫,就是四明公的第一个义子。

……

三十多年前,北京城外的城隍庙,大太监冯淮的轿辇偶然路过,却在庙门停留稍许,带走了一个与野狗争食的小乞丐。连乞丐自己都不知道这位权势滔天的大太监为何要收养个流民孩童,更无人知晓他给这孩子取名“介夫”的深意——取自“一介匹夫”。

其实只是因为,四明公看见那乞丐为了护一卷残破的《论语》不被当柴火烧了,惹怒了其他乞丐,被打得半死,四明公觉得有意思,饭都吃不饱了,还护着一本书做什么?

他问那奄奄一息的小乞丐:“为什么要护着这本书?”

那小乞丐双目赤红地道:“我要读书,我要考科举,我要当大官!”

“为什么要当大官?”四明公听过很多这样的妄言。

“为了能把这本书烧了。”

这个回答令人错愕,甚至是不解。

而四明公在阴影里看了很久,他听懂了。这个孩子很特别,他跟他是一样的人,他们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就是为了拥有处置众生的权利。他突然意识到,他可以成为他残缺人生的延续。

他将翁介夫藏在自己城南的私宅里,费心费力为他改了身份文牒,给了他一个清白的身份。他请来当世大儒为翁介夫授课,每逢旬考,亲自批阅课业,亲自校正每个字的笔锋,错一字罚十戒尺,有次翁介夫将“民贵君轻”背成“君贵民轻”,他让人把戒尺浸在盐水里,打完后看着少年肿成箩卜的手指,轻声说:“记住,你将来要做个名扬天下的大官。”

残缺是他的心病。纵然权倾朝野,那些袍带整齐的文官们,背过身仍要嗤笑一声“阉竖”。黄金白银如水过指缝,倾城美眷似云散长空——这世间什么都能用权势换来,唯独换不回完整的身子和挺直的脊梁。

纵是做到司礼监掌印,在龙椅旁替天子批红,说到底也不过是皇城里的看门犬。他对着铜镜整理蟒袍时总会想,若当年没有净身入宫,或许早已儿孙满堂,或许正在某处书院讲学,或许……

于是那个从破庙带回的孩子,成了他残缺生命的延续。他要把自己未能走过的路、未能实现的抱负,一笔一画刻进这具年轻的骨血里。每当翁介夫临帖到深夜,他便觉得自己的魂魄正借由这孩子的笔尖,在宣纸上重新活过一回。

这般严苛栽培下,翁介夫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举进士。琼林宴那日,四明公仅仅只是隔着人群望了他一眼,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象塑造一件最清白的瓷器一样塑造着翁介夫。

但随着翁介夫逐渐掌握权柄,他愈发渴望挣脱这无形的枷锁,过自己的人生,他迫切地想要洗去身上的污点——一个被阉人养大的义子……站得越高,他越是恐惧身世曝光的那一日。那些午夜梦回时惊醒他的,从来不是政敌的明枪暗箭,而是幼时四明公慈祥的面容。

他试图疏远四明公,可四明公连他的夫人都安排好了。每日晨起,夫人总会捧来早已备好的官袍,熏着四明公最爱的沉香;案头永远摆着四明公送来的茶饼,他饮了二十年,没品出半分雨前龙井的芬芳,只尝出其中囚徒的滋味。

积压多年的怨愤,终于渐渐酿成了杀意。

但翁介夫又不敢堂而皇之对四明公宣战,三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有太多的把柄都攥在四明公手中。他一直在查找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恰在此时,裴叔夜出现了。

这个被四明公毁掉仕途的年轻人,翁介夫想利用他的愤懑和不甘,变成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殊不知,裴叔夜是自投罗网。

他们看似志同道合,其实,裴叔夜有着更大的野心。

裴叔夜从父亲口中得知一些翁介夫和四明公的矛盾,他正是要借两虎相争找到自己的位置,翁介夫的权位、他与四明公不可告人的过往,这些都是最趁手的阶梯。

翁介夫只是他的跳板。

只是在事成之前,他还要让翁介夫觉得自己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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