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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用心良苦(1 / 1)

程家院里有一方小小的池塘。

是一滩死水,许久无人打理,上面飘满了绿藻。

很久很久以前,这片池塘明净澄澈,徐妙雪来程家做客时,常与程开绶在此地嬉戏。小时候程开绶长得慢,个子还没徐妙雪高,她总嘲笑他——程开绶,你还没我高,你该叫我姐姐。

——程开绶,你再不长高,你就要讨不到媳妇了!

——程开绶,长不高也没事,我罩着你。

程开绶从私塾的池塘里“偷”了一株漂亮的荷花,并不完全算得上是偷,他攒了很久的钱,假装这钱是自己捡到的,交给私塾管院,然后才拿走了荷花,栽到自家水池里,每天眼巴巴地养着,就为了等徐妙雪来观赏。

只是那年刮了很大的台风,荷花在疾风骤雨中没能坚持住,被打得七零八落,茎叶奄奄一息,垂在水池里。

徐妙雪从小就心高气傲,嘲笑程开绶,也嘲笑荷花——这么没用的花,一阵风就打坏了,我可不稀罕。

程开绶从小就羡慕徐妙雪。他是一个温吞慢热的人,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总担心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是不是麻烦到了别人。

但徐妙雪就不会——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就是最勇敢的女人,自己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程开绶也这么觉得。

他很努力地寒窗苦读,想有一天能赶上她,想要保护她。

他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如今他的个子已经长高了,修长、挺拔、出类拔萃,可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在孩童的世界里,你长得高,那就是孩子王,而成年人的世界,你长得高,可能只是个傻大个。

他拿什么娶她呢?

他总是没有力量,无论幼年、少年、还是青年,他总是差了一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徐妙雪听到自己强词夺理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

她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云淡风轻地将这一切都归为玩笑,就能逃避这些言外之音。

程开绶安静地看着她:“所以你觉得好笑吗?”

“你有病啊。”徐妙雪忍不住低骂一声。

“……你就那么喜欢郑意书?哪怕她出了丑闻,你也非她不娶?”

程开绶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徐妙雪。她今天来,在郑意书的事情上有如此紧张地反应,反而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

不久之前,她莫明其妙地说郑家要倒台,而在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她突然在廊下大哭,宣泄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情绪,而第二日,郑源死了。

此时此刻,程开绶更加确定哦,她一定是用自己的法子,知道郑家在泣帆之变中做的事情了。

程开绶心生巨大的无力。

她平日里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可原来她一直在偷偷行动,郑家,泣帆之变……她都知道了多少,她都准备做什么?

这些秘密,她从未告诉过他。也许在她心里,他不配做她的战友。

程开绶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徐妙雪急了,“我在说你的事!”

程开绶伪装着自己的酸楚,假装很轻松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整天操心这么多事,你累不累啊?”

“哎呀你别弄乱我头发!”徐妙雪抗拒地拨开程开绶的手,像小时候无数次他们之间的动作一样。

“徐妙雪,你相信我吗?”

程开绶突然格外郑重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相信什么?”

“所有。”

……徐妙雪突然不知作何答案。明明是她来质问他,她却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

相信吗?

当然相信啊。程开绶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真的相信吗?

她是个独行侠。

程开绶安静地笑了:“你现在不相信也没有关系,但是别生我气了。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程开绶又揉了揉她的发髻,好似开玩笑似的,扬长而去。

徐妙雪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表哥了。

好象这个人正在她的掌心慢慢流逝,她心头一紧。

“佩青!”她下意识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程开绶只是摆摆手,却是继续远去,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他知道今日过后,便再也不能说要娶她的话了。

从前程开绶觉得自己要蛰伏,要积蓄,要再等等,直到之前母亲要把她嫁了换彩礼,他走投无路地说要娶她,他真的以为那样就能救她脱离苦海……多可笑啊,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抗争总是沉默的,也不敢去伤害任何人,以为能找到两全之法。他终于顿悟,自己应该更坚决一点,人的力量来自于自己的勇气。

所以这一次不一样了,他说要娶她,带着注定失败的决心和不回头的觉悟。

世上安有双全法?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祝福她。

郑桐已经答应了婚事,恨不得象丢烫手山芋一样把女儿赶紧丢出去,之后的事……会进展的很快吧。等到这些事尘埃落定,她就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了。

连日来徐妙雪都有些心神不宁,程开绶的古怪反应,让她怀疑自己好象忘了什么。

但她绞尽脑汁都一无所获,眼下还有更急切的事,便是给郑桐量身定制的陷阱。

在徐妙雪的牵线搭桥和煽风点火之下,这几日郑桐的心思全扑在那位神秘的藏家钱先生身上。

那日听闻钱先生购得《万壑松风图》后便要离城,郑桐当即策马赶往驿道。远远望见钱家那辆素帷青盖的马车时,他顾不得体面,竟亲自上前拦了车驾。

“钱先生留步!”郑桐拱手立在道中,额上还挂着赶路时的汗珠,“这般匆忙离去,可是郑某招待不周?”

车帘纹丝不动。

倒是随行的小厮上前半步,不卑不亢道:“我家老爷原就是为画而来,既已得手,自然该回了。”

郑桐哪肯放过这等机缘?当即搬出宁波十景、四明珍馐,磨了足足半个时辰,那车帘才微微掀起一角,露出钱先生半张清瘦的脸——

“三日。”

就这二字,就叫郑桐喜出望外。

郑桐准备了清净的雅致小院供钱先生下榻,这把人请到了自己这儿做客,那之后想要从他这里买画,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但郑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如此狡猾的人,哪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他派人快马加鞭去查绍兴是否真的有这位钱先生,同时又重金留下掌眼沉墨林,好叫他随时来为自己掌眼。

他一边招待钱先生,一边观察着这钱先生的做派。

他腰间只悬一枚羊脂玉佩,通身不见金银俗物,偏那料子细看时能瞧见暗纹里织进的银丝。他待人不假辞色,连眼神都吝于多给,仿佛一尊白玉雕的像,连衣褶都不曾乱过半分。

郑桐备下的珍馐美馔,他不过略动两筷;呈上的雨前龙井,只抿半口便搁下。问话时往往只答“尚可”,“不必”,有时候郑桐说上个半天,他却只答一个字“未”、“却”,馀下的意思全凭身边那个青衣小厮转述——那小厮倒是个灵俐的,能将主人一个眼神译出三五百字的文章来。

“我家老爷说,这茶火候过了些。”

“老爷的意思是,他此次出行,身边并未带太多画作。”

“老爷觉得郑老板盛情,却之不恭,可邀郑老板一赏。”

每回传话,那小厮必先躬身,得了主人眼风才开口。郑桐在这主仆面前,总不自觉地矮了三分,连说话声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位爷的雅兴。偏那钱先生越是这样惜字如金,郑桐越是笃定遇上了真佛——寻常暴发户,哪学得来这般目下无尘的气度?

商人就是如此,送上门的爱答不理,只有自己求来的才最香。

殊不知,这钱先生是琴山扮的。徐妙雪原本在秀才和剪子两人中精挑细选,觉得气质实在是很难糊弄人,正发愁找哪位演员好,抬头一看板着张死鱼脸跟主人同出一辙的琴山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就他了。

他惜字如金是因为徐妙雪交代过,多说多错,越高冷才能越显高贵。

而那位青衣小厮,才是秀才,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将郑桐哄得一愣一愣的。

熬到第三日,钱先生终是被郑桐的热忱“打动”。这位盐商巨贾摆出十二分的诚意,日日登门,次次带着厚礼,言辞恳切地说要求一幅画赠予未来的乘龙快婿——”那孩子虽出身寒门,却是个品性高洁的读书人,与小女即将结为秦晋之好。雅画赠雅士,也算是一段佳话。”

郑桐说起谎来面不改色。那边刚定下程开绶与郑意书的婚事,这边便急不可耐地拿来充门面。在江南这片文风鼎盛之地,科举功名便是最高的体面。即便是家财万贯的商贾,也要想方设法与书香沾边。如今郑家即将有位生员女婿,那郑家也算是与所有雅事都沾上边了。

不过,戏唱到这儿,还只是前奏——最难的部分,是交易画时,郑桐必会带上掌眼先生。

还是剪子发现的,沉墨林老先生竟还没走,最近频繁出入郑府。他察觉不妙,赶紧将这件事告诉了徐妙雪。

再精巧的膺品,也逃不过这些老先生的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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