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拉起秦瑶的手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无论是那滩烂泥般的父皇,还是那群被吓破了胆的文武百官,亦或是那个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赵玲儿。
在他眼中,这些人,这场所谓的皇权交替的漩涡,都不过是路边的尘埃,不值得他再投注半分心神。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在死寂的朱雀门前,显得格外清晰。
“嗒。”
“嗒。”
“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没有人敢动。
没有人敢出声。
文武百官们依旧黑压压地跪在地上,一个个低垂着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牵着他们九公主的手,一步步地,走下朱雀门的台阶,融入皇城那深沉的夜色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那股压在所有人灵魂之上的恐怖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呼呼”
压抑已久的粗重喘息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许多官员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瘫软在地,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走走了?”
“那个怪物终于走了”
有人颤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丞相李斯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了一眼御道尽头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血人,又看了看远处那片狼藉,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天,要变了。
这位废太子今日在朱雀门前所做的一切,不亚于一场天翻地覆的政变。
大秦的皇权,在今日之后已是名存实亡。
与此同时。
距离皇宫数十里之外,一座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府邸之中。
镇北侯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身穿黑色劲装的老者,正坐在桌案后,用一块细腻的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打磨着一柄造型夸张的巨大战刀。
他便是当今大秦军方第一人,镇北侯赵渊。
也是太后赵氏的亲哥哥,安乐侯赵凯与安阳郡主赵玲儿的祖父。
整个书房里,只有“沙沙”的磨刀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家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侯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渊磨刀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说。”
“太太后娘娘她她薨了!”
“宫里传来消息,慈宁宫被一道天火焚毁,太后娘娘尸骨无存!”
“还有还有安阳郡主,她在宫里被人被人当众掌掴,还还被扒光了身上所有首饰,受了奇耻大辱!”
“还有小侯爷小侯爷他他那条断腿,不知被何人用了邪法,长是长回去了,却是却是反着长的啊!”
那家将带着哭腔,将皇宫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用最快的速度禀报了一遍。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落下,书房内的温度,都仿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空气已经冷得像是要结冰。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赵渊手中那块坚硬的磨刀石,竟被他硬生生地捏成了一捧齑粉,从指缝间簌簌滑落。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脸上刻满了刀疤与岁月留下的痕迹。
而那双本该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燃烧着两团足以焚尽天地的滔天怒火!
他的声音反而平静得可怕。
“我妹妹死了。”
“我孙女被辱。”
“我孙子成了废人。”
“都是那个叫秦风的废太子做的?”
“是是的”家将在他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抖得更加厉害了。
“好。”
赵渊缓缓地站起身,他那魁梧的身躯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很好。”
他拿起桌案上那柄已经擦拭得雪亮的战刀,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刀身,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传我将令。”
他那平静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召集府中所有供奉、客卿。”
“我要那个小杂种,和他那个所谓的妹妹。”
“死”
秦风并不知道镇北侯府的动向,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他牵着秦瑶穿过几条已经空无一人的幽静宫道,最终在一座看起来荒废已久的府邸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府邸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门上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封条,上面盖着鲜红的玉玺大印,昭示着这是皇家的禁地。
门楣上的牌匾,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哥,我们不回东宫吗?”秦瑶看着这座荒凉的府邸,有些不解地问道。
东宫曾是秦风作为太子时的居所。
“回那做什么?”秦风撇了撇嘴,“那地方早就被一群猪狗给占了,又脏又臭。”
说完,他走到那块布满灰尘的牌匾下。
他抬起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微风拂过。
牌匾上的灰尘,瞬间被一扫而空。
两个龙飞凤舞,风骨卓然的大字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苏府。”
秦瑶看到这两个字,小嘴微微张开,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苏府!
这是他们母后剑圣苏沐雪,在嫁入皇宫之前的娘家!
十年前,随着母后被打为“妖后”,苏家满门也遭到了清洗,这座府邸也被查封,从此成为了禁地。
秦风凝望着那两个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难得地泛起了一丝温柔。
他转过身,看着那张盖着玉玺的封条,嗤笑一声。
“皇帝老儿的印?也配封我娘的家?”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张封条,凌空一点。
“嗤。”
一声轻响。
那张蕴含着一丝国运龙气,足以让任何天人境强者都望而却步的皇家封条瞬间化作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他推开沉重的府门,一股尘封了十年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他没有在意,只是侧过身,对着还有些发愣的秦瑶,说了一句。
“发什么呆?”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