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推开府门,一股厚重的、夹杂着草木腐朽与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十年了。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被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庭院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当年母亲亲手种下的那几株海棠如今也已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夜风中摇曳。
廊下的朱漆柱子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木料的本色。
一切都显得那般破败,荒凉。
秦瑶跟在秦风身后,小心翼翼地踏入这座充满了陌生与熟悉感的府邸。
她的记忆里,对这里并没有太多印象。
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母后偶尔会带她来这里,指着院子里的秋千,笑着说那是哥哥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地方。
“哥”
秦瑶看着秦风的背影,轻声唤了一句。
秦风没有回头。
他只是迈开脚步拨开身前疯长的杂草,径直朝着庭院深处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没有半分迟疑,仿佛闭着眼睛都能走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穿过荒草丛生的前院,绕过已经干涸见底的荷花池,最终,在一片相对空旷且铺着青石板的后院里停下了脚步。
这里曾是母亲练剑的地方。
他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最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母亲练剑。
一袭红衣,一柄长剑,剑光起时,如惊鸿,似游龙,漫天花雨都会为之失色。
那时候的他,总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天底下最美,也最厉害的人。
秦风的视线缓缓扫过这片空地,最终,落在了院子角落里一个早已被废弃的兵器架上。
架子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把通体乌黑满是灰尘的木剑,斜斜地插在剑鞘里。
那是他六岁生辰时,母亲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他记得母亲当时笑着对他说:“风儿,为人之道,如握剑之道。需藏其锋芒,守其本心。这把剑没有开刃,娘希望你记住,剑,不是只用来杀人的。”
那时候的他,似懂非懂。
现在的他,却有些明白了。
他缓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布满灰尘的木剑。
十年了。
剑柄上那冰凉而又熟悉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将木剑从剑鞘中缓缓抽出。
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变形的桃木剑。
可就在他握住这把剑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暖流从剑身之上传来,顺着他的手臂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体内。
那不是力量。
而是一缕残存了十年,却依旧温暖如初的剑意。
属于母亲苏沐雪的剑意。
那剑意之中没有半分杀伐之气,只有纯粹且不含一丝杂质的母爱,以及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叮嘱。
“风儿,活下去。”
秦风握着剑,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张向来冷漠,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旁人无法读懂的复杂的情绪。
秦瑶站在不远处,看着月光下兄长那孤高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这个二哥。
他冷酷,他霸道,他视人命如草芥,视皇权如无物。
可他,也会在看到母亲遗物的时候,流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
原来,他也会难过。
就在这片刻的温情即将发酵之时。
“轰——!”
一股滔天的、充满了血腥与暴戾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然从苏府之外,席卷而来!
那气息之强甚至让整座皇城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无数道强横的,属于顶尖强者的神念,肆无忌惮地扫过整座苏府,最终,全部锁定在了秦风的身上!
庭院里的杂草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齐刷刷地被碾成了粉末!
秦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瞬间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秦风的身体微微一顿。
他缓缓地转过身,将秦瑶护在了身后。
他脸上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柔和,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比万载玄冰还要森寒的冷意。
他抬起头,望向苏府之外,那片被血色杀气染红的夜空。
一道苍老,雄浑,充满了无尽怒火与杀意的咆哮声,如同滚滚天雷,在整个皇城的上空轰然炸响!
“秦风!”
“你这小杂种!”
“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