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通过天窗,在太师椅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宁不凡斜倚着椅身,手中捧着那卷外皮题着“长生经”、实则记载长春功口诀的古籍,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目光落在第七层功法的字句上,神色专注。这卷秘籍是他在墨大夫书房暗格中所得,除了已练成的前六层,更藏着他渴盼已久的后两层心法,这份意外之喜,让他连日来都难掩心绪激荡。
他清楚记得,墨大夫生前常将此书捧在手中翻看,彼时只当是寻常养生典籍,如今才明了,这位伪善的师父是不甘接受灵根残缺的定论,一直在暗中揣摩长春功奥义。想到此处,宁不凡嘴角勾起一抹冷嗤,指尖灵力微吐,书页无风自动翻到记载法术的末页——火弹术、定神符、御风诀等口诀跃然纸上,墨迹虽淡,却字字重如千钧。
自墨大夫夺舍失败已过半年,神手谷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当初他仿墨大夫笔迹写就的书信,不仅瞒过了七玄门高层,更借着“继承医术”的由头,顺利接手了这片偏僻安宁的谷地。起初长老们对他的医术半信半疑,只让他诊治低级弟子的寻常伤痛,他却乐得如此——神手谷的药园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凭借神秘小瓶每七八日便能催生的珍稀药材,再辅以本身不弱的医术,宁不凡很快创下“药到病除”的名声。无论是刀伤剑裂还是内伤郁结,经他诊治者最多三日便痊愈如初,风头甚至盖过了墨大夫。七玄门高层见状,立刻将他扶正,许以墨大夫原有的供奉待遇,唯一的要求便是他继续坐镇神手谷。
这正是宁不凡所求。他在谷口设下大钟,立下“敲钟见客”的规矩,彻底将神手谷变成了无人打扰的修炼之地。每日清晨,他先以小瓶催生药园中的灵草,选取年份最久的炼制丹药内服,推动长春功精进;午后则钻研长春功后两层心法,傍晚便在谷中空地上练习眨眼剑法与法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此刻,他放下古籍,右手微抬,指尖半寸处骤然泛起空间波动,几点火星凭空燃起,“嗞啦”一声化作核桃大小的红色火球。火球虽小,却散发着灼人的高温,将屋内空气烤得微微扭曲。宁不凡双目微凝,催动丹田内第六层顶峰的法力源源不断涌向指尖,维持着火球的形态。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额头已渗出细汗,指尖开始微微颤斗,随后蔓延至手腕、手臂,全身都泛起细密的震颤。火球也随之摇晃不定,火焰时大时小,最终化作几点火星消散在空气中。宁不凡如被抽去力气般瘫回椅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这火弹术他已钻研半年,如今总算能维持一炷香,比起最初的转瞬即灭已是天壤之别。
长春功后两层心法晦涩难懂,法术口诀更是用古奥文法写成,他为此埋首古籍堆三月,才勉强参透理论。可实际修炼时,他却屡屡碰壁:御风诀始终无法引动气流,控物术连一片落叶都无法托起,唯有火弹术与天眼术略有小成。尤其是火弹术,威力远超他预期——曾试过将火球掷向精钢长剑,剑刃接触处瞬间熔成铁汁,这等威力让他真切感受到了修仙者与凡俗武者的天壤之别。
歇息片刻,宁不凡起身走向谷中练武场。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短剑,身形骤然动起,正是眨眼剑法的招式。剑光如电,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残影,脚步变幻间,已在丈许方圆内辗转腾挪。这套剑法他早已烂熟于心,如今配合长春功的法力加持,剑速更快,角度更刁钻,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
练至酣处,他忽然收剑,左手掐诀,天眼术悄然运转。双目瞬间蒙上一层淡金色光晕,望向自身时,能清淅看到丹田处萦绕着浓厚的白光——那是他日益精纯的法力。他能察觉,体内法力已隐隐有突破第七层的迹象,只需再有一枚凝聚足够灵气的丹药,便能水到渠成。
“砰——”谷口大钟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修炼。宁不凡眉头微蹙,收了法术,快步向谷口走去。只见厉飞雨吊儿郎当地站在钟旁,见他出来便咧嘴一笑,全然不顾旁人对“宁神医”的躬敬,直呼其名:“宁不凡,可算逮着你了,陪我练两手。”
宁不凡无奈摇头。整个七玄门中,唯有厉飞雨不因他身份变化而疏远,这份坦荡让他颇为珍视。他随厉飞雨回到练武场,两人拔剑相向。厉飞雨的剑法刚猛霸道,宁不凡则以眨眼剑法的灵动应对,剑光交错间,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数十回合后,厉飞雨收剑喘息,脸上带着佩服:“你这剑法越来越邪门了。对了,听说你最近在琢磨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宁不凡心中一动,指尖微动,一枚小火球在掌心燃起。厉飞雨瞳孔骤缩,惊得后退半步:“这是……妖法?”
“是修仙之法。”宁不凡散去火球,沉声道,“我问你,若有机会摆脱抽髓丸的桎梏,哪怕要舍弃现有功力,你愿不愿?”厉飞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默良久才道:“我厉飞雨凭武功立足,没了功夫,和废人有何区别?这事不必再提。”
宁不凡见状,不再多言。他知晓厉飞雨的性子,多说无益。送走厉飞雨后,他返回石屋,重新捧起长春功秘籍。丹田内那丝墨大夫遗留的阴寒之物仍在,提醒着他一年后必须远行的宿命。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坚定——唯有尽快突破长春功第七层,掌握更强的法术,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未知险途中站稳脚跟。
夜色渐浓,神手谷陷入寂静。石屋内,一点微光亮起,宁不凡盘膝而坐,将一枚刚炼制的聚气丹送入腹中。丹药化作暖流散开,他闭上双眼,按照第七层心法的口诀,引导着法力在经脉中缓缓运转,一步一步,沉稳地向着更高的境界迈进。
这般潜心修行转瞬过了数月,宁不凡已年满十八。期间七玄门与野狼帮的摩擦愈演愈烈,终至全面开战。彩霞山周遭的冲突此起彼伏,神手谷的大钟因伤员激增被敲得愈发频繁,宁不凡借诊治之机磨练医术,手段愈发精湛,只是门内中高层折损过半的消息,仍让他暗自警醒——江湖厮杀,人命如草芥,唯有修为才是立身根本。
厉飞雨在战事中崭露头角,凭斩杀野狼帮紫衣掌旗使的功绩升为外刃堂副堂主,成了七玄门“双雄”之一。宁不凡偶闻他与张袖儿论及婚嫁,只微微颔首,并未置评。他深知厉飞雨的性子,更清楚对方身中抽髓丸的宿命,多说无益,不如将心神放在修炼上。
这段时日,宁不凡的修为终有质变。长春功在灵草丹药的加持下稳步精进,更在无数次尝试后悟透了御风诀。施法时身轻如燕,脚尖点地便窜出数丈,法力流转间毫无体力损耗,与侧重短距离腾挪、耗力巨大的罗烟步恰好互补。他反复演练,将二者融会贯通,身法愈发迅疾诡谲,身影晃动时如电光石火,难觅踪迹。
火弹术的运用也有突破。他摒弃原有的弹射之法,将火球凝于掌心当作利刃,借身法优势贴身突袭。高温火球触物即熔,曾将精钢长剑化作铁汁,这等威力让他对修仙之能愈发敬畏。唯有定神符与驱物术始终不得其门,一番钻研后他才恍然——凡俗黄纸银粉造不出真正法符,寻常器物也无法被驱物术操控,这两门法术需得修仙界专属材料方能施展。
长春功突破第八层那日,宁不凡正筹划离开七玄门前往岚州解毒,野狼帮却突然提出和谈。消息传开,门内哗然,厉飞雨坚决反对,最终王门主拍板,由吴副门主带队,率近百内核高手前往落沙坡谈判,厉飞雨亦在其中。
宁不凡对此毫不上心,只趁谈判队伍离山的几日,加紧催生药草、收集种子,待对方返程便辞行离去。他已备好说辞,若高层阻拦,便显露实力震慑——丹田内浑厚的法力,足够让他有恃无恐。
尖锐的警哨声如针般刺破夜空,紧接着梆子、铜钟、锣鼓声错杂齐鸣,喊杀声与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从彩霞山各处涌来,山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连秋燥的热浪都染上了铁锈味。
宁不凡身形已凭御风诀飘至屋外最高的岩石上。远眺处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映得通红,人影在火光中幢幢晃动,兵刃反光如点点寒星,整个彩霞山已成绞杀战场。
“是野狼帮主力,还有铁枪会、断水门的人。”厉飞雨追至岩下,声音被风刮得发颤,“谈判队伍遇伏,吴门主他们全没了,岗哨被内奸端了,各据点都在遭袭。”
“目标是落日峰总堂。”宁不凡声线平稳,目光锁定主峰方向,“先去李长老宅院汇合你的人手,路上避不开的敌人,直接清除。”他神识一动,不远处石屋的木门“砰”地碎裂,曲魂头戴斗篷的巨影应声而出,身形如山岳般沉稳,双目浑浊却精准锁定宁不凡的位置,等侯指令。
三人借林木掩护疾行,曲魂始终坠在队尾,遇巡逻的黑衣弟子便如鬼魅般窜出,粗壮手臂扼颈、拧断,动作干净得没有一丝声响,只留尸体软倒在草丛中。不过半柱香,已至李长老宅院外围。
院外二十馀名断水门弟子持刃巡逻,甲叶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淅。宁不凡神识探入院内,将争执声与身影尽收眼底——李长老已携张袖儿赶往落日峰,留守的马荣正与持门主令牌的胖子对峙,后者以“固守待援”为由,死死拦着要外出探查的提议。
“袖儿上了落日峰?”厉飞雨双目赤红,灵力不自觉涌动,腰间佩刀险些出鞘。宁不凡屈指弹在他手腕脉门处,灵力阻其冲动:“峰下敌众如蚁,硬闯是自投罗网。”他视线扫过院外巡逻弟子,神识传音至厉飞雨识海,“换他们的衣衫混进去,曲魂会处理。”
曲魂接收到宁不凡的眼神指令,身形骤然隐入树影。不过数息,便扛着两名昏迷的青衣弟子返回,颈间动脉处的指痕深可见骨。二人迅速换装,趁着换岗间隙,低头混在后续赶至的攻山人群中,顺着人流往落日峰顶挪动。
行至山腰,前方传来贾天龙与王绝楚的对话,声浪在山风中滚来。提及“死契血斗”时,厉飞雨脚步一顿,喉结滚动着低声道:“签下血契,不死不休,直至一方全灭,连认输的馀地都没有。”
“找到张袖儿就带她走,不必掺和死斗。”宁不凡指尖灵力微动,一缕探查术悄无声息探向主峰,“主殿左侧偏院有她的气息,在死士队列里。”
话音刚落,脚下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不远处一座石殿轰然倒塌,碎石飞溅间留下深不见底的大洞。人群瞬间骚动,哭喊声与奔逃声混杂,贾天龙的怒喝与王绝楚的嘲讽此起彼伏。宁不凡趁机拽着厉飞雨,身形如两道青烟,借着混乱窜向主殿方向。
落日峰头罡风卷尘,砂砾打在脸上生疼。两派旌旗在烈风中猎猎作响,刃光与杀气交织成密网,连空气都变得滞重。七玄门数组前,数十名精锐弟子踏地而出,足尖点处尘沙微旋,这些人或青壮或老迈,或英武或娇柔,眸中却同燃着死志。
贾天龙目光如鹰,死死锁在王绝楚身后三人身上——儒衫飘袂者书卷气凝,袒胸壮汉钢髯如针,灰衣剑客负剑而立,剑鞘寒芒隐透。三人面容看似中年,眉宇间却积蕴着古潭般的沧桑,正是七玄门隐世的三位师叔。贾天龙喉结滚动,他清楚,对方已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贾天龙侧过身,压低声音对身侧身着青色道袍的修士道:“仙师,此三人武艺深不可测,能否应对?”这修士负手而立,道袍上绣着俗艳金线,正是贾天龙以五千两黄金请来的金光上人,他指尖微颤泄出心底紧张,面上却故作不屑。
“凡夫俗子罢了!”金光上人三角眼一瞪,语气桀骜,“我飞剑一出,管教他们神魂俱灭!贾帮主这是信不过我?”
“不敢!仙师息怒!”贾天龙躬身赔笑,姿态愈发谦卑,“在下只是随口一问。”
“哼!”金光上人拂袖冷哼,怒气渐消。
贾天龙暗自咬牙,若非听闻此人有“仙家手段”,他岂会容忍这金光上人的嚣张,此刻心才算稍稍落定。
“生死书,签!”贾天龙猛然转身,声嘶力竭的喝声震得周遭尘沙微动。野狼帮死士齐齐取出染血帛书,朱砂饱蘸,笔走龙蛇签下姓名,墨痕入帛三分,尽显决绝。
“签生死契!”王绝楚冷眸如霜,声线同样掷地有声。七玄门死士应声而出,宁不凡屈指轻弹厉飞雨臂膀,对方却如石雕般纹丝不动,目光直勾勾投向死士队列,神色木然。
“何事如此失神?”宁不凡眉头微蹙,顺着对方视线望去。
厉飞雨喉结滚动,声音发颤:“袖儿……袖儿也在其中。”
宁不凡循声看去,队列角落,张袖儿缟素衣裙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杏唇紧咬至泛白,身形微颤却脊背挺直,如寒风中倔强的白兰。“张姑娘身属七绝堂,乃七玄门内核弟子,我未与你提及过?”厉飞雨苦笑声中,满是无措与焦灼。
宁不凡默然。他知晓七玄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王绝楚为求生机,自然顾不得怜香惜玉。
“不能硬拼。”宁不凡神识传音及时截住厉飞雨的动作,指尖朝死士队列方向一点,“死契斗一旦开始,双方都会紧盯战场内核,这是我们靠近她的最佳时机。你稳住心神,装作观战,我绕去侧后方接应。”
厉飞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抱胸立在人群边缘,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张袖儿身上。宁不凡则借着两派弟子的遮挡,身形如轻烟般贴着岩壁移动,御风诀催动到极致,脚步落地无声,很快便绕至七玄门数组侧后方的阴影里。
他神识扫过张袖儿周身,确认其并无桎梏,只是被队列裹挟无法脱身。此时贾天龙的喝声已响彻峰顶,野狼帮死士纷纷落笔,血色帛书在空中传递,肃杀之气愈发浓重。宁不凡指尖灵力微动,一缕极淡的传音落在张袖儿耳中:“死斗开始后,往西侧岩壁退,有人接应。”
张袖儿浑身微不可察地一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西侧岩壁,恰好与阴影中宁不凡的眼神对上,随即又快速收回,面上依旧是那副决绝神色,无人察觉她已接收到讯息。
贾天龙在对面看得真切,对七玄门数组的动静毫不在意,转头对金光上人拱手:“仙师,今日成败,全仰仗您了。”金光上人三角眼一斜,傲慢地扬了扬下巴,负手行至场中,青色道袍被灵力鼓得猎猎作响,看向七玄门众人的目光满是轻篾。
待双方交换死契,决斗终要开启。王绝楚显然存了试探之心,未令众人一拥而上,仅派一名持刀护法出阵。
厉飞雨在前方看得心焦,指尖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在混乱中冲阵。宁不凡却在阴影中静静等侯,目光落在金光上人身上,神识已将其修为探得通透——炼气初期,灵力稀薄如雾,竟比自己的长春功第六层还要弱上几分,其所倚仗的,不过是那剑形符录与金刚符罢了。
“嘿嘿……”金光上人发出破锣般的怪笑,刺耳声响令不少弟子皱眉。他探手入腰间储物袋,取出一张金光流转的符录,符上金纹如活物般游走,灵力波动虽弱却精纯。
护法经验老到,见此情景二话不说,身形如箭般扑上,钢刀携着劲风劈向金光上人头颅。就在刀刃及身的刹那,金光上人将符录按在胸口,咒语落定,耀眼金芒瞬间将他笼罩。
金芒刺得护法双目生疼,却仍咬牙将刀劈下。“当——”金铁交鸣之声震彻山谷,回音在峰间荡开。护法只觉虎口欲裂,钢刀险些脱手,跟跄着退开三丈。待他视线恢复,只见金光上人立在金芒罩内安然无恙,那寸许厚的光罩竟丝毫无损,不由得呆在当场。
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这偏僻之地知晓修仙者的人寥寥无几,众人皆对金芒奇象感到神秘莫测。宁不凡却暗掐天眼术诀,指尖白光微闪——金芒不过是低阶金刚符所化,防御有限,只是凡俗武夫无法破防罢了。
“本上人立于此地,尔等尽管来攻!若有人能破我金刚罩,便饶他性命!”金光上人鼻孔朝天,语气嚣张至极。
七玄门弟子怒不可遏,数人已按捺不住,却被王绝楚以眼神制止。他招回护法,对身旁络腮胡师叔低语几句。壮汉颔首,踏步而出,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气势沉凝如山。
金光上人见壮汉身材魁悟,眼中立刻迸出恶毒之光——天生残缺让他对高大者恨之入骨。壮汉却毫不在意,行至金罩前,屈指轻弹,“当”的一声清响。
这举动彻底激怒金光上人:“莽汉!找死!”
壮汉神色不变,突然以金光上人为中心,绕圈疾行,速度越来越快,身形渐渐化为残影。金光上人被绕得头晕目眩,慌忙探手入储物袋,欲取法器。
“吼——”壮汉突然长啸,声如龙吟穿云裂石,震得周遭树叶簌簌落下。金光上人浑身一软,手卡在储物袋口动弹不得。紧接着,“噼啪”声如暴雨骤起,壮汉身躯暴涨一圈,肌肉隆起如铁铸,皮肤泛着古铜色光泽,活象一尊发怒的巨灵神。
他一拳砸在金芒上,“砰”的一声巨响,光罩剧烈变形,金光上人跟跄着摇晃不止。趁这间隙,金光上人终于取出黑木匣,扯掉封符。未等他掐诀,壮汉已手脚并用地狂攻,金芒如面团般凹进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金光上人心生骇然,这金刚罩的威力他最清楚,却被对方打得摇摇欲坠,慌忙掐咒念诀,可慌乱中频频出错,木匣纹丝不动。
贾天龙看得脸色发白——他曾亲测这金罩的坚硬,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如今却被凡人一拳打得变形。他不知,壮汉正暗自叫苦:每一次碰触金芒,反弹之力都震得他骨节生疼,掌心早已血肉模糊。更棘手的是,金芒轫性十足,凹进去的地方一收手便恢复原状,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彻底摧毁。
“砰砰嘭!”壮汉拼尽馀力打出最后一击,突然转身疾退,庞大身躯竟快如猎豹。这举动让众人哗然,金光上人先是一愣,随即暴跳如雷。他盘膝坐好,将黑木匣横在膝上,手指颤斗着掐诀——刚才的混乱已耗去他不少灵力。
贾天龙本想派人相助,见此情景又打消念头,他已看出壮汉无法破罩。
“起!”金光上人一声厉喝,黑木匣中骤然射出一道灰芒。就在灰芒离匣的刹那,一道无形灵力已如长鞭般缠上光体——宁不凡在阴影中蓄势已久,驱物术精准迸发,硬生生将这道夺命光箭拦在半空。灰芒在灵力牵引下剧烈震颤,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最终被一股巨力拉扯着,歪歪扭扭飞向场边。
“这飞芒,我收下了。”宁不凡的声音突然从半空传来,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足尖一点岩壁,身形如离弦之箭跃入场中,掌心已稳稳将那道灰芒攥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派弟子皆惊,厉飞雨趁机低吼一声:“袖儿,走!”
金光上人只觉与灰芒的联系瞬间断绝,一股远超自己的灵力威压扑面而来,脸色惨白如纸:“修仙同道!”他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都在发颤。而七玄门队列因这惊天逆转陷入短暂寂静,随即爆发出低低惊呼,张袖儿趁机矮身从两名弟子间隙穿出,朝着西侧岩壁狂奔。厉飞雨早已迎着她冲去,二人在岩壁下瞬间汇合。
七玄门弟子望着宁不凡手中的灰芒,惊呼声此起彼伏;王绝楚眼中满是狂热——这隐于暗处的宁大夫竟是仙家高人,七玄门有救了!连那拄剑喘息的灰衣剑客,也忘了伤痛,抬头望向场中身影,眼中燃起希冀之光。
宁不凡表面从容,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摩挲着手中灰芒,灵力一催,光华散去,露出一张绘着小剑的符录。身形一晃,已到金光上人面前。
金光上人连连后退,慌忙辩解:“在下秦叶岭叶家弟子,只是受友人所托前来相助,并未侵占此地灵脉矿产,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宁不凡心中一动,故意沉声道:“秦叶岭叶家?倒是听过。只是你搅乱世俗秩序,坏了此地规矩,我族中长辈怕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看出对方已误会自己是本地修仙家族的人。
“道友饶命!”金光上人脸色更白,“这点小事怎敢劳烦长辈,道友若肯网开一面,在下愿将酬劳分道友一半!”他挺了挺胸,试图用利益打动对方。
“酬劳倒不必。”宁不凡故作沉吟,“只是你我初次相见,你便如此识趣,这符录还你便是。”他探手从袖口暗袋中取出那道剑形符录,灵力托着悬浮在半空。
金光上人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立刻掐诀撤去金罩,灵力催动着向符录抓去。
这正是宁不凡等待的时机。在金罩消散的刹那,他掌心早已凝聚的火球骤然射出。金光上人刚触到符录,胸口便传来剧痛。火球在他胸前炸开,烈焰瞬间将他吞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为一堆灰烬。
宁不凡袖袍一挥,将灰烬中的储物袋卷到手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他神识扫过储物袋,里面有一枚金刚符、一块刻着“升仙令”的黑木牌,还有一本记录基础法术的小册子。宁不凡将储物袋系在腰间,抬眸看向贾天龙,声音冰冷:“要么自绝,要么我动手。”
贾天龙浑身发抖,眼中却闪过疯狂:“听令!连弩齐射!”他声嘶力竭地呼喊,让手下如梦方醒。数百支弩箭密密麻麻射向宁不凡,却穿透了他模糊的身影——御风诀催动到极致,他的身形已如鬼魅般难以捉摸。
宁不凡眼神一冷,掌心火球接连抛出,精准砸向那些引弓搭箭的野狼帮。烈焰升腾间,惨叫此起彼伏,转瞬便有数十名动手攻击者化为灰烬。他刻意留手,未对那些蜷缩在地、不敢上前的野狼帮众出手。
贾天龙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窜,宁不凡身形一晃已至其身后,火球按在他背心。
贾天龙化为灰烬的瞬间,宁不凡声线如冰:“不想死的,滚!”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剩馀野狼帮众人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奔下山峰,踩踏声与哭喊声混作一团,在山谷中回荡不绝。
宁不凡转头看向岩壁下的厉飞雨与张袖儿,微微颔首,随即身形已飘至峰下,曲魂早已在山外巨石后等侯,双目始终锁定他的身影。
宁不凡足尖一点,御风诀催动,与曲魂一同化作两道残影,朝着神手谷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