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各有顾忌(1 / 1)

冰冷的雹子如同上天倾泻的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锈蚀的车顶、龟裂的柏油路面和残破的屋檐上,溅起细碎冰冷的水雾。每一颗雹子都有孩童拳头大小,落地的闷响与撞击金属的刺耳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赵岩那双堪比岩石的拳头死死攥紧,粗壮的手臂上青筋如虬龙般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发难。温岚不自觉地靠近萧禹半步,指尖在宽大的袖口中紧紧扣住那几张冰凉坚硬的卡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队里所有幸存者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萧禹挺直的脊背上,那里面混杂着近乎麻木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以及一丝微弱的、寄托于他身上的依赖。

对面,袁天风身后的几人姿态各异,却都透著一股嗜血的气息。

柳如烟依旧巧笑嫣然,仿佛眼前的对峙只是一场游戏,但她缠绕着衣角的纤细手指却泄露了内心的盘算;李野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然而天空中那只神骏的金鹰却猛然降低了盘旋的高度,锐利的目光锁定下方,双爪微微蜷缩,蓄势待发

最令人不适的是周儒,他咧开几乎延伸到耳根的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森白牙齿,猩红的舌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舔过干裂起皮的嘴唇,他那双带着不正常血色的眼睛,像两盏摇曳的鬼火,饥渴地在萧禹车队那些面黄肌瘦的普通幸存者身上逡巡。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顿时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在冰冷的泥水里。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在冰雹砸落的喧嚣衬托下,反而显得更加沉重,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冰块。

萧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深冬结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波澜:“既然袁队长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吧。”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淡淡扫过状若疯狂的周儒,“不过,还请你的队员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下一次,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讲究先礼后兵。”

他话音落下,那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气氛,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

袁天风眼底精光一闪,如同狐狸发现了猎物的破绽,脸上瞬间堆起更加热情爽朗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我就知道萧队长是心胸宽广、明事理之人!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哈哈,这鬼天气,真是要命,赶紧进镇子避避吧,我这些马和弟兄们都快扛不住了。”

他话音未落,一颗尤其硕大的冰雹带着凄厉的风声,“砰”地一声闷响,狠狠砸在一匹最为神骏的黑色高头大马的脊背上。那马吃痛地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痛苦而短促的嘶鸣,碗口大的马蹄在空中慌乱地蹬踏。

然而,李野只是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扫过去,那匹躁动的骏马竟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强忍着剧痛,迅速恢复了安静,与其他默默忍受着冰雹砸击的马匹一样,纹丝不动。

而那些牵着马的普通幸存者,更是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出,只是默默地将头垂得更低,蜷缩著身体,任由坚硬的冰雹无情地砸在他们早已破烂、无法蔽体的单薄衣衫上,留下片片青紫。

萧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两支车队保持着足以瞬间发起攻击或防御的警惕距离,一左一右,如同两道汇入不同河道的浊流,驶入了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长桥镇。那条曾经车水马龙、如今遍布瓦砾、废弃车辆和森白骸骨的国道,如同一条腐烂的巨蟒尸体,将小镇僵硬地分为南北两半。

萧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侧几栋相对联排的矮楼,而袁天风则自然占据了南侧一栋看起来最为完整、曾是小镇旅馆的二层楼房。

隔着宽阔的、如同天堑般的国道,以及其间密密麻麻的障碍物,袁天风运足了气,扬声喊道,声音在冰雹持续不断的砸落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变形:“萧队长!这冰雹来得急,去得也快!我看再有个把钟头就该停了!到时候,咱们就在这路中间,清块地方出来,办个小交易会,互通有无,如何?这鬼世道,多份资源就多条活路啊!”

萧禹站在一处残破的水泥屋檐下,浑浊的雨水顺着断裂的预制板边缘流下,在他脚边汇成一个小小的、泥泞的水洼。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对面旅馆窗户后隐约晃动的人影,声音清晰地穿透雨幕:“可以。一小时后。”

看着袁天风一行人彻底消失在旅馆门内的阴影里,赵岩才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队长,你可真沉得住气!刚才那矮骡子瞪过来的时候,俺这拳头攥得咯咯响,浑身的石头疙瘩都硬了,真以为立马就要干他娘的一架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先怂了!”

温岚轻轻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思索,悄然掠过萧禹平静无波的侧脸,声音低沉而清晰:“不是怂。他们的四个序列者,那个驯兽的李野和那个嗜血的侏儒,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都不弱,至少是踏入了序列二级别的门槛。他们之所以退让,是因为摸不清我们的底细,尤其是”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萧禹身上停留了片刻,“摸不清队长的深浅。一个能让岩巨人信服,让我愿意配合的人,他们不敢轻易下注。”

温岚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萧禹,凭借占卜的力量,她是可以得到一些序列者的模糊信息的,对面队长袁天风,能够作为领路人,显然是也拥有类似的能力,不然李野和周儒明显都不是那种屈居人下之人。

在谢文峰和李祥东死后,温岚就怀疑萧禹并不是刚刚觉醒的序列一,所以暗中也对他占卜过一次,但是得到的结果一片模糊。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什么诡物可以抵挡占卜,那就是他身上还有其他的序列对抗占卜。

不论哪一种,都说明萧禹有很大的秘密。

而她都无法占卜到结果,袁天风必然也同样无法看清。

看着国道对面那栋寂静得有些反常的旅馆,萧禹神色淡然:

“不管如何,接下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等到冰雹结束之后,和他们完成交易,我们就继续赶路。”

他心知肚明,答应这场交易是必须走的最后一步棋,这是袁天风抛出的、同时也是最后的试探。

若连这点看似“正常”的交流都断然拒绝,那就等于直接撕破了伪装,告诉对方自己心里有鬼,外强中干。

与此同时,国道南侧,那栋二层旅馆内。

“嘭!”

周儒狠狠地将手中那个皮质水壶掼在斑驳的瓷砖地面上,水壶炸开,里面暗红色、粘稠如膏状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用手背粗暴地擦去嘴角残留的一缕血渍,焦躁得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低声咆哮:“为什么不动手!啊?那个叫赵岩的大块头,气息虚浮,走路时左边身子明显不敢用力,绝对他妈的有旧伤在身!那个戴眼镜装深沉的女人,身上半点杀气都没有,根本就是个摆着看的花瓶!只要集中力量,快速干掉那个姓萧的,剩下的,全都是待宰的牲口,是老子圈里的血奴!”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北面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看到那些“新鲜”血食脖颈下跳动的血管,车队里的这些被圈养的血奴的血,他早就吃腻了。

袁天风没有理会他的狂躁,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反复擦拭着手中一个古朴的、指针微微颤动的黄铜罗盘。他脸上早已没了之前刻意营造的和善与爽朗,只剩下鹰隼般的阴沉与精于算计的冷酷。“我看不透他。”

他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我刚才借口整理衣领,暗中掐指为他起了一卦,卦象混沌不明,迷雾重重,连他身负何种序列、是强是弱都看不清。”

他抬起眼皮,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躁动的周儒和一直沉默靠在窗边的李野,“趁著交易会,让下面那些‘消耗品’再去探探他们车队的虚实,看看他们的物资储备,人员的精气神。如果真只是虚张声势”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狠厉与贪婪,让房间内本就阴冷的温度都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一直倚在窗边、观察著外面冰雹势头的柳如烟,此时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几分残忍趣味的弧度。在这人吃人、道德沦丧的末世,能活下来并且混成一方头领的,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豺狼虎豹?那些轻敌冒进的、心慈手软的蠢货,早就连骨头都烂透了,成了滋养这片绝望土地的肥料。

旅馆一楼的大通铺里,几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普通幸存者蜷缩在角落,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咆哮声,如同受惊的鹌鹑般挤作一团,身体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他们知道,一旦开战,他们就是最先被推出去送死的炮灰,或者成为周儒那个恶魔解渴的“食物”。

而在国道北侧,萧禹走进一间相对完整的店铺,辟邪悄无声息地跃上窗台,琥珀色的竖瞳警惕地注视著对面。

大黑安静地伏在门口,耳朵竖立,捕捉著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小青细长的身躯缠绕在房梁阴影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萧禹闭上眼睛,御兽的感官与他共享,构建起一张无形的警戒网路。

豺狼在侧,怎能不小心谨慎。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反向心动 妾渡 铁屑星辰 星骸王座:弃子的噬天之路 全球裂隙:开局一座神级移动城 重生之病毒解析者 熵火燎原:源芯觉醒 开局流刃若火,这末世我说了算! 蓝星:黄昏前的黎明 窃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