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默然手中的算盘停止了响动。
那几根冰冷的木杆，压得他手腕发沉。
“汗，此举太过凶险。”
“一半的财宝万一颉利没有上当，或是萨尔娜的部队被”
“你的算盘只会算金银和粮食。”
萨尔娜的嗓音里带着嘲弄，打断了康默然的忧虑。
“它算不出颉利的贪婪。”
“他丢了鹰巢，折了三千黑狼骑，现在就是一头被血腥味冲昏头脑的疯狼。疯狼见了肉只会扑上来，从不想那是毒饵还是陷阱。”
康默然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
将如此庞大的财富置于险地，这违背了他作为账房的所有准则。
可他对那位可汗的了解，又让他无法否定萨尔娜的判断。
“颉利会来。”
“他不止会派追兵，他会亲率大军而来。他要用我的头颅，洗刷他的耻辱。”
他的手指移开，拿起代表萨尔娜部队的小石子，在沙盘上推向西边的丘陵。
“这不是赌，康默然。”
“这是用他自己的傲慢，为他垒砌坟墓。”
“记住，你的任务是引诱，不是死战。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萨尔娜右拳捶击左胸，皮甲与胸骨碰撞，发出闷响。
“遵命。”
她转身便走，毫不拖沓，带起一阵混著血腥与尘土的风。
康默然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低头看向自己的算盘。
算盘珠子再次噼啪作响。
他不再计算得失，只计算这场战争需要消耗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支箭矢，每一寸火药。
“传令。”云的命令在大厅中回荡。
“所有新兵、辅兵，即刻搬运‘雷神之怒’至山谷两侧预设阵地。天亮前，完成部署。”
“雷神之怒”，是士兵们对那些管型火枪的敬畏称呼。
议事大厅的门被完全推开，外面的火光涌入。
部落的男人们，无论是刚卸下甲胄的战士，还是负责后勤的辅兵，全部行动起来。齐盛晓税徃 首发
仓库大门敞开，一排排沉重的木箱被搬运出来。
箱盖撬开，一根根黑色的铁管静静躺在里面，管体长及人臂，后端连接着粗砺的木托。
这些致命的铁管，没有丝毫美感，只透出一种冰冷的实用主义。
士兵们两人一组，抬着弹药箱和火枪箱，沿着陡峭的山路，开始向山谷两侧的峭壁攀爬。
峭壁之上，简易的射击掩体早已挖掘成型。
一道道胸墙沿着山谷走向，构筑成两条足以覆盖整个谷口的交叉火力网。
山壁上，成百上千的火把汇成光流，将死亡与钢铁送上阵地。
山谷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发辫。
他的部下，正在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默契，执行着他的意志。
康默然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张羊皮纸。
“汗，物资清点完毕。火药三千桶，铅弹五十万发。各处阵地均已配足。战死的兄弟，已入殓安放。”
“告诉活着的人，打完这仗，我带他们去王庭，用颉利的头盖骨饮酒。”
康默然躬身，领命退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萨尔娜的部队集结完毕。
五百名最矫健的轻骑兵，人人双马。
他们身后，十几辆大车的车轮裹着厚布，满载着金银珠宝，在寂静中缓缓移动。
萨尔娜骑在一匹白马上，身着轻便皮甲，背弓佩刀。
“汗，我出发了。”
“去。”
萨尔娜不再多言，拨转马头，高举手臂，向前猛地一挥。
五百骑兵，护卫著价值连城的财富，无声地驶出山谷，汇入西去的黑暗。
然后，他调转马头，向着山谷南侧的峭壁骑去。
阵地已经构筑完毕。
数百名火枪手伏在掩体之后，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山谷的入口。
一个百夫长见他到来，立刻上前。
“汗，南侧阵地三百二十名火枪手，全员就位。”
整个山谷入口，是一个巨大的死亡漏斗。
任何从西边来的军队，都必须通过这片毫无遮蔽的开阔地。
这片土地，完全暴露在两侧峭壁数百支火枪的射程之内。
他从一名年轻士兵身旁拿起一支火枪。
铁管入手，冰冷，沉重。
他检查了引火药池，确认了枪膛的通畅。
他将火枪放回原位，手掌在那个年轻士兵紧绷的肩膀上拍了拍。
士兵的身体僵直，呼吸都停顿了半拍。
“别怕。”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沿着山脊，走向最高处的指挥点。
他的苍狼王旗，正在那里升起，在愈发猛烈的风中猎猎作响。
他立于悬崖之边，俯瞰著自己的杰作。
山谷内，重骑兵与铁浮屠正在马厩里补充著最后的体力。
山壁上，火枪手们已与岩石融为一体。
远方，萨尔娜的诱饵已经撒下。
现在，只需等待。
等待那头被愤怒烧毁理智的野兽，一头撞进这钢铁与火药构筑的陷阱。
他伸出手，迎著从谷口灌入的烈风。
风中，带来了草原尽头的寒意。
康默然手中的算盘停止了响动。
那几根冰冷的木杆，压得他手腕发沉。
“汗，此举太过凶险。”
“一半的财宝万一颉利没有上当，或是萨尔娜的部队被”
“你的算盘只会算金银和粮食。”
萨尔娜的嗓音里带着嘲弄，打断了康默然的忧虑。
“它算不出颉利的贪婪。”
“他丢了鹰巢，折了三千黑狼骑，现在就是一头被血腥味冲昏头脑的疯狼。疯狼见了肉只会扑上来，从不想那是毒饵还是陷阱。”
康默然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
将如此庞大的财富置于险地，这违背了他作为账房的所有准则。
可他对那位可汗的了解，又让他无法否定萨尔娜的判断。
“颉利会来。”
“他不止会派追兵，他会亲率大军而来。他要用我的头颅，洗刷他的耻辱。”
他的手指移开，拿起代表萨尔娜部队的小石子，在沙盘上推向西边的丘陵。
“这不是赌，康默然。”
“这是用他自己的傲慢，为他垒砌坟墓。”
“记住，你的任务是引诱，不是死战。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萨尔娜右拳捶击左胸，皮甲与胸骨碰撞，发出闷响。
“遵命。”
她转身便走，毫不拖沓，带起一阵混著血腥与尘土的风。
康默然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低头看向自己的算盘。
算盘珠子再次噼啪作响。
他不再计算得失，只计算这场战争需要消耗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支箭矢，每一寸火药。
“传令。”云的命令在大厅中回荡。
“所有新兵、辅兵，即刻搬运‘雷神之怒’至山谷两侧预设阵地。天亮前，完成部署。”
“雷神之怒”，是士兵们对那些管型火枪的敬畏称呼。
议事大厅的门被完全推开，外面的火光涌入。
部落的男人们，无论是刚卸下甲胄的战士，还是负责后勤的辅兵，全部行动起来。
仓库大门敞开，一排排沉重的木箱被搬运出来。
箱盖撬开，一根根黑色的铁管静静躺在里面，管体长及人臂，后端连接着粗砺的木托。
这些致命的铁管，没有丝毫美感，只透出一种冰冷的实用主义。
士兵们两人一组，抬着弹药箱和火枪箱，沿着陡峭的山路，开始向山谷两侧的峭壁攀爬。
峭壁之上，简易的射击掩体早已挖掘成型。
一道道胸墙沿着山谷走向，构筑成两条足以覆盖整个谷口的交叉火力网。
山壁上，成百上千的火把汇成光流，将死亡与钢铁送上阵地。
山谷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发辫。
他的部下，正在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默契，执行着他的意志。
康默然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张羊皮纸。
“汗，物资清点完毕。火药三千桶，铅弹五十万发。各处阵地均已配足。战死的兄弟，已入殓安放。”
“告诉活着的人，打完这仗，我带他们去王庭，用颉利的头盖骨饮酒。”
康默然躬身，领命退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萨尔娜的部队集结完毕。
五百名最矫健的轻骑兵，人人双马。
他们身后，十几辆大车的车轮裹着厚布，满载着金银珠宝，在寂静中缓缓移动。
萨尔娜骑在一匹白马上，身着轻便皮甲，背弓佩刀。
“汗，我出发了。”
“去。”
萨尔娜不再多言，拨转马头，高举手臂，向前猛地一挥。
五百骑兵，护卫著价值连城的财富，无声地驶出山谷，汇入西去的黑暗。
然后，他调转马头，向着山谷南侧的峭壁骑去。
阵地已经构筑完毕。
数百名火枪手伏在掩体之后，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山谷的入口。
一个百夫长见他到来，立刻上前。
“汗，南侧阵地三百二十名火枪手，全员就位。”
整个山谷入口，是一个巨大的死亡漏斗。
任何从西边来的军队，都必须通过这片毫无遮蔽的开阔地。
这片土地，完全暴露在两侧峭壁数百支火枪的射程之内。
他从一名年轻士兵身旁拿起一支火枪。
铁管入手，冰冷，沉重。
他检查了引火药池，确认了枪膛的通畅。
他将火枪放回原位，手掌在那个年轻士兵紧绷的肩膀上拍了拍。
士兵的身体僵直，呼吸都停顿了半拍。
“别怕。”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沿着山脊，走向最高处的指挥点。
他的苍狼王旗，正在那里升起，在愈发猛烈的风中猎猎作响。
他立于悬崖之边，俯瞰著自己的杰作。
山谷内，重骑兵与铁浮屠正在马厩里补充著最后的体力。
山壁上，火枪手们已与岩石融为一体。
远方，萨尔娜的诱饵已经撒下。
现在，只需等待。
等待那头被愤怒烧毁理智的野兽，一头撞进这钢铁与火药构筑的陷阱。
他伸出手，迎著从谷口灌入的烈风。
风中，带来了草原尽头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