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还好那廝是用的刀不是枪,否则这一两米深的小驪湖,说不准还真要被戳两个窟窿。
“也不知道周兄是否已经逃了出去。”
谢渊咬著长刀,在杨柳边爬上岸,揉了揉刚刚被黑衣人震到酸疼不已,都快抓不住刀的右臂,他无奈皱眉,只好左手持刀,猫著腰准备前去匯合。
可刚踏入桃林,一道身影猛地从树后钻出,长刀斩向他的手臂。
偷袭!
猝不及防,谢渊虽努力后仰身子,但毕竟是左手持刀,没那么灵活,右臂被狠狠割了一刀!
“谁!”
定睛一看,只见一位浑身浴血的黑衣人正持刀朝自己砍来,只不过,这一刀没有砍向自己的脑袋,而又是手臂!
“不想杀我?!他这一身伤,是侍卫已经控场,所以要拿我做人质吗?!”
脑海中电光急转,想到这种可能,谢渊心头微微一松。
他最怕就是黑衣人此时控场,那就表明这次对方的势力极其强大,甚至可能整个皖城都出了问题!
这不是不可能。
东汉末年可不只有黄巾起义。这年头,每年造反的少说也有几十上百起,但那些要么是规模相对较小,就影响一郡一县,要么就是彼此不相统属,不像黄巾起义那般席捲天地。
现在东园被侍卫控场,那就代表这些黑衣人只是小股势力,逃脱出去就有活路!
可
身前这黑衣人的功夫虽远不如之前的四当家,可为了活命这黑衣人已经疯魔,刀刀狠厉,势大力沉不说,还全然不怕受伤!
谢渊刚经歷一场恶战,如今又是左手持刀,渐渐就要招架不住。
“若我有名师指导,现在哪会这么被动?!”
谢家算是薄有家资,但也就只是薄有家资,找来的一些武学老师只是周边地区的一些鏢头或普通游侠,没什么大本领。
眼看黑衣人一刀盪开自己的左手,露出狰狞又兴奋的面容,谢渊也是愤懣咬牙,准备背抗一刀再次跳湖。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天地之间,仿佛闪过一道无声的丝线,那黑衣人浑身一震,霎那间停止动弹。
“什么情况?!”
谢渊浑身肌肉绷紧戒备,下一刻,在他双眸渐渐瞪大的注视下,那黑衣人整个斜向化作了两半,上半身缓缓滑落,露出身后一位同样身穿黑衣,但戴著斗笠的修长身影。
谢渊双眸暴突,但那冷峻的黑衣身影没有与他任何对话,只是一个闪身消失了在面前。
双方没有一句交流,甚至都没有一个对视,可就在对方身影掠过的瞬间,一缕气息钻入谢渊鼻中。
是冷涩的檀香,刻意薰染过的那种,可就在这冷香將散未散之际,竟透出一丝极淡的味道——是肉饼刚出炉时的焦香,混著芝麻淡淡的油润气,还有一点炭火的烟火气?
“这个味道!”
谢渊先是皱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瞳孔瞬间猛地一缩——这个味道,今早他闻到过!
“竟然是那卖肉饼的大姐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渊惊讶不已,但此时他也已经没功夫想太多,连续两场恶战,此时他已精疲力竭,只想抱著刀找个隱蔽处歇息歇息,而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谢兄!谢兄!快!我兄弟在那!他受伤了!快去救他!出了差池我剁了你们的脑袋!!!”
还是第一次见到周瑜如此暴躁的吼声,谢渊才刚刚抬起头,两个披甲的侍卫就已经衝到身前。一人探查伤口,另一人已从背上解下一副粗麻布兜,迅速绑在两根长竹竿上,做成简易担架。
“快!把我兄弟抬上去!”
周瑜也在快步跑来,眉宇间满是急色。谢渊却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事情都解决了?”
“恩,黑衣人应该都被杀光了!一群该死的杂碎,竟对小孩出手!” “应该?”
谢渊微微皱眉。
周瑜附耳低语:“跑了一个。可那人虽然也穿黑衣,但好像和其他黑衣人不是一路,他出现后一刀斩了黄家三老爷”
“斩了黄家三老爷?!”
“恩,其实还多亏了他,若不是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房內,斩了黄家三老爷和几个看守人质的黑衣人,侍卫们也不敢轻易衝杀进去。好了,你先別说话,好好休息!”
“恩。”
谢渊点点头,脑海里却在不断回忆刚刚见到的那个倩影。而在这时,两位脸上尚带泪痕的美妇,牵著两个小女孩快步走来。
“谢公子,多谢你救了瑜儿和瑶儿,这份恩情,我们周家永世不忘。只是我家老爷正与乔老太爷在正厅商议今日之事,未能亲至,还望见谅。”
那美妇语罢,未及拭泪,已双手交叠於身前,敛衽深礼。
“周夫人不必多礼,我与周兄一见如故,遭遇危难相互搀扶是应该的。”
“躺著躺著,小心伤口!”
谢渊躺在担架上也是挣扎著坐起身,周瑜连忙拦住,“谢兄今日先是救我於刀下,又护我妹於乱中——你两次捨命,救我周家兄妹!今日若再讲这些虚礼便是不认我周瑜为兄弟!”
“你这傢伙”
见周瑜说得认真,周夫人也露出同样郑重的神色,谢渊也是只好笑著摇摇头。而在这时,另一位美妇上前,她牵著那咬贼的温柔少女,神色尚有些发白,却仍稳稳敛衽一礼,
“今日若非公子仗义出手,我家雨瓷怕是要遭贼人掳去。此恩此德,乔氏没齿难忘。”
乔雨瓷上前半步,敛衽一礼感激道:“谢公子今日多谢了。若非你出手相助,我恐怕已落入贼手。”
谢渊目光却不由落在这少女脸上,她嘴角微肿,髮丝凌乱,却仍站得笔直,眼神清亮而坚定。
“这位是乔家长女。”
周瑜在一旁低声说道,谢渊点点头,正准备回礼,可当反应过来,他的眉头一下就挑了起来。
乔家长女?
这年纪?
莫非是大乔?
谢渊一愣,但穿越来已经十年,这种事他倒也没太惊讶了。
他笑了笑:“你咬得够狠,那贼人怕是下辈子都忘不了。”
乔雨瓷同样一愣,脸色微微一红。
乔夫人悄然看了这个平日对男子从不假以辞色的女儿一眼,轻轻拉回她的手,郑重道:“公子年岁虽轻,胆识武勇却非常人可及。小女蒙公子相救,感激不尽,妾身代夫君谢过公子,日后定有回报。”
“乔夫人太客气了,这么些年我谢家能蒸蒸日上也都拜乔老太爷照拂,感激的话乔夫人就不必再提了。”
“公子大义,快扶公子去房中歇息。”
乔夫人再次微微行礼致谢,谢渊点头示意,隨即躺回担架。刚刚那两场战斗,属实是让他浑身酸疼,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可偏偏周瑜这廝是个话癆,跟在担架旁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活像个碎嘴婆子。
两人都没注意到,后面一直被乔夫人牵著的乔雨瓷,此时正身子微微前倾,探头望著谢渊谈笑自若的侧脸。她那温柔明亮的大眼睛里藏著感激,也藏著一丝好奇。
特別是当想起被谢渊护在身后的那一瞬,被推到胸口的那一瞬,再加上方才谢渊的调侃,她脸颊轻轻一红,如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抹少女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