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李狗儿听到声音有些熟悉,眉头皱了起来。
这泼皮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家来?
李母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下意识地看向儿子。
江明给了李狗儿一个冷静的眼神,微微颔首。
李狗儿深吸一口气,对着母亲说道:“娘,没事,你别怕,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江明也温言道:“伯母放心,我和狗儿一起,不会有事的。”
两人前后脚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
只见院门外站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正是村尾的李树。
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绸布衫,与这贫苦村落格格不入,脸上带着一股子痞气与刻意装出来的倨傲,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
看到李狗儿出来,李树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材比离家时结实不少,嗤笑一声,拿腔拿调地说道:“哟,李狗儿,听说你小子最近在城里武馆混上了?”
“练出点人样了嘛。”
李树压根没仔细看李狗儿身后的江明,只当是附近哪个村子的后生,过来找李狗儿玩的,只是觉得这后生长得过于白净,不太象地里刨食的,但也仅此而已。
挺了挺胸膛,李树用一副施恩般的口吻继续说道:“算你小子走运,你树哥我现在跟了不得了的大哥。”
“附近黑风寨的寨主,听说过没?那可是真正在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我大哥最近要招揽些得力人手,扩充山寨势力,我念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特意在我大哥面前给你美言了几句。”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别人求都求不来,还不快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入了黑风寨,吃香喝辣,不比你在那破武馆苦熬强?”
他这话说得唾沫横飞,仿佛给了李狗儿多大的恩典,小人得志的嘴脸暴露无遗。
院子外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附近的邻里,不少人都悄悄从自家门后、墙头探出头来张望,眼中既有对李树这伙泼皮的畏惧,也有对李狗儿家的同情与担忧。
李狗儿得了江明眼神示意,压着怒火,装作有些意动又带着怀疑的样子,问道:“黑风寨,寨主?什么来头?”
“很厉害吗?是不是……有个独眼的当家?”他故意问得详细,尤其是提到了“独眼”。
李树一听,眉毛倒竖,厉声喝道:“放肆!李狗儿,你敢置喙我大哥?!”
“我大哥黑五爷的威名也是你能打听的?那独眼是早年间与强敌搏杀留下的英雄伤!”
“至于实力?说出来吓死你,我大哥可是堂堂明劲高手!碾死你这样的,跟碾死只蚂蚁差不多!”
“少废话,赶紧的,别给脸不要脸。”
他再次催促,已然有些不耐烦。
这时,江明微微侧头,用只有李狗儿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动手,不用留情,打得他回去报信就行。”
“应该就是之前那几人,之前让他们跑了,这次正好拿他当饵,解决后患。”
李狗儿眼中厉色一闪,再无尤豫。
“机缘?我让你机缘。”李狗儿低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蹬,泥土飞溅,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扑向李树。
他练武数月,桩功扎实,气力早已远超常人,这一扑又快又猛。
李树哪里料到刚刚还在打听情况的李狗儿说动手就动手?
他本身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欺负老实村民还行,面对真正练过武的李狗儿,根本反应不过来。
“砰!”
李狗儿一脚结结实实踹在李树肚子上。
“呃啊!”李树惨叫一声,如同虾米般弓起身子,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又软软滑落在地,疼得涕泪横流,五脏六腑都象移了位。
他身后那两个跟班见状,吓得怪叫一声就想跑。
“站住!”李狗儿一声断喝,身形再动,三拳两脚便将这两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家伙放倒在地,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李狗儿走到蜷缩在地的李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树又痛又怕,看着李狗儿冰冷的目光,色厉内荏地叫道:“李…李狗儿!你敢打我?”
“我大哥…黑风寨…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要倒大霉!”
“我等着。”李狗儿冷冷丢下一句,又踹了他一脚,却也没下死手。
李树和两个跟班也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跑了回去。
江明这才缓步走上前,对李狗儿道:“他回去报信正好。”
“李师弟,你家有没有柴刀之类的家伙?以防万一。”
李狗儿点点头,快步跑回屋旁的草棚,不一会儿,拿出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又想了想,从棚子深处一个旧木箱里,取出一张保养得不错的猎弓和一壶箭,箭簇虽然有些旧,却依旧锋利。
“这是我爹留下的。”李狗儿将弓箭递给江明,简单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江明接过,入手掂了掂,弓身是硬木所制,绷着牛筋弦,力道不小。
他略作调试,试了试弦,点了点头。
江明没有多问李狗儿父亲的事,但心中明白,李狗儿家能支撑他去武馆练武,恐怕与这位已故父亲留下的些许遗泽不无关系。
两人不再耽搁,快步朝着村尾李树家的方向而去。
……
村尾,李树家那处比普通村民稍大、却同样破败的院子里。
黑五,也就是李树的‘大哥’,此时正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屋内的破椅子上,胸口缠着布条,气息萎靡。
而他,正是江明两人半道遇上的那独眼贼首。
另外三个贼人也是一身狼狈,或坐或躺,身上带伤,唉声叹气。
几人逃回来后,只是胡乱包扎了一下,惊魂未定,又饿又累,心中满是对那两少年高手的害怕。
李树跌跌撞撞,鼻青脸肿地冲进院子,一看到黑五等人这副模样,先是一愣,压下心中的惊疑。
随即扑到黑五面前,哭丧着脸,添油加醋地嚎道:“五爷!五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那李狗儿,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个在武馆练武的小子,他……他不但不识抬举,拒绝您的招揽,还口出狂言,说……说黑风寨算个屁。”
“说五爷您……您不过是侥幸踏入明劲的土鳖,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气不过,理论两句,他就仗着练了几天拳脚,把我打成这样。”
“他还说,有本事就让五爷您亲自去,他在家等。”
黑五独眼中寒光一闪,捂着胸口,又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少年,声音沙哑地问道:“那小子在哪里练的武?”
“这?”李树面露难色,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黑五想了想又问道:“那小子练武多久了?”
李树连忙道:“好象……好象就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黑五紧绷的心弦略微一松,眼中凶光重新凝聚,还带着一丝不屑。
三个多月,就算在武馆,顶多练点粗浅拳脚,打熬些气力,绝不可能练出明劲。
看来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两人,只是路过,跟这李家沟的小子不是一回事。
这李狗儿,多半是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黑五心中一定,胆气复壮,对着李树和手下喝道:“一个练了三个多月拳的毛头小子,也敢如此嚣张。”
“走,带路!”
“老子倒要看看,他凭什么这么狂!正好拿他立威,也让这李家沟的人知道,得罪我黑风寨的下场。”
李树闻言大喜,连忙爬起来,正要出门带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李树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走了过来,不过最前方的是李狗儿和那个少年,其馀人只是远远观望。
李树先是一惊,随即想到身后的黑五等人,胆气瞬间壮了,指着李狗儿和江明,跳脚骂道:“李狗儿,你他妈还敢找上门来?”
“看到没有?我大哥黑五爷在此,还有这几位好汉!”
“今天不废了你两条腿,老子跟你姓。”
李树有了“靠山”,各种污言秽语和嘲讽接连不断地喷了出来,姿态比之前更加嚣张。
黑五几人面色阴沉地走出门,正欲教训一番。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李狗儿和其身后江明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两张脸胸口又传来隐隐的刺痛。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黑五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那个一拳打裂他胸骨,差点要他命的明劲少年!
“草!”